它拎着脑袋望他，看见他的一张脸，除了好看之外一无是处，还想吃王八！这小王八羔子，不怀好意！它很生气，喷了喷鼻子，那人的脸离得近，一股粘液都喷在他脸上。它上看看下看看，吹了口气，缩回壳子里，等着被放进锅里煮了。

它躲在壳子里想，为什么娘亲总是不喜欢它叫自己王八。现在知道了，王八都不是好东西，而且长得没有它们乌龟好看。鳖啊，塌塌的壳子，哪像它，壳子摸在手上都是光滑的。

等了许久，锅内的水沸腾了，那人在旁边坐着，就是不把它放进去。它偷偷冒出脑袋来看了，发现那人在闭着眼打盹，索性就趁着现在慢慢爬，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哪想，刚伸了爪子出来，那人拎着它的壳，把它举起来。它望着下面高地，在半空中挥舞着爪子挣扎。

那人笑着把它放在灶上的热锅旁边，然后不知去哪拿了把刷子过来，沾了热水，在它壳子上来回刷了几下，然后又翻过身，将它下面的壳子也刷了个干净。最后把它扔到一个干净的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很凉，但它感觉到自己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壳子干净靓丽，更加比鳖好看了。那人又走过来，蹲在池子边上看它。它觉得这人也不是特别坏，还帮它洗壳子，便浮上来，很自豪的给他看自己漂亮的壳子。

娘亲说它们这一类是锦龟，太阳下很好看，有五颜六色的光。

那人给它撒了些肉末，它又沉到池底去啮咬肉了。他就在池子边上跟它说话，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它也听不懂，只知道他撒的肉好吃。

以后每天，他都会过来给它喂吃的，有时候是肉末，有时候是快死的鱼虾，有时候是小虾米，还有时候是煮熟了的螃蟹。它不明白，这人抓他回来就只是把它养在池子里。难道是因为它的壳子好看？

它想想，确实有理。人不都是喜欢好看的东西吗？

于是，每次他过来，它都把自己漂亮的壳给他看，在他面前游泳，给它展示自己强大的四肢。看到它壳又脏了，他便定期给它刷。那时候，它觉得在这里比在家里，和娘亲和姊妹在一起更快活。

有时候，它感觉到头顶有人在看它，伸长了脖子，也只看到几片浮云，飘过来飘过去。它继续去吃东西。

云后面，姬茧躺在祥云上，神态很是惬意：“多谢。”

清颜愣了愣，望着池子里的龟在左染的照顾下，已经越来越大了，长得肥肥壮壮的。他笑了：“不必如此，就当我还她豢养之恩了。”

姬茧翘着腿：“谢你替我瞒着。”

“终归是他救了归儿，若非他那一缕幽精，归儿真的连一丝气息都不会存着。”清颜默了默，犹豫道，“我虽能暂时瞒着，但如今他是神君了，天地间数他最大，他若是想知道，迟早都会知道的。你就没想着，告诉他？这样他也能更好助归儿历劫。”

姬茧沉下了脸，放下腿，坐起来看他：“可阿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

“算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清颜叹息一声，“乌龟的命长的很，你这样每日来看，每日守着，要守到猴年马月？”

姬茧不说话了。世间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亲人了，那些从前说要对她好的最后都伤了她。他守的是自己的血亲，就是守一万年，十万年，那也使得。他的血亲要历劫，他当然要在旁边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