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傍晚,初晨才离了京的大部队便又浩浩荡荡的开回了黎州,满朝文武不明所以,就连一向对陛下了如指掌的国师大人也纳了个闷儿了。
等易尘追和璃影回到帅府时已近二更,璃月却也才刚从她母亲屋里长谈出来。
夜时覆在黎州空的那个血色牢笼似比白天看见的还有阴浊邪戾。
怜音带着璃月一同走出屋来。
橘红灯火也被天幽絮的浓浊血色坠染得有些沉暗,灯光落在脸,也在两张娇妍绝美的脸蒙了一层幽沉的氤氲。
仿佛将整座黎州都罩成了一座鬼城,而且也的确在朝着地狱的方向狂奔前进。
“他的实力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他到底只是一缕残魂、一丝怨念罢了。”
璃月循着她母亲的目光抬眼,恰好见了凌悬在血幕中央,一枚隐隐泛着金辉的灵团。
“他能控制的只有这座城?”
怜音点了点头,“光是控制这座城便已耗了他大量灵力,他手下的所有战斗力都是以他自己的灵力为灵源支撑。”
所以,不管他如今的架势看起来有多强大,论其根本,始终是在孤军奋战。
璃月落下眼来,“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怜音也淡淡收了目光,轻浅一叹,“或许根本就没有目的……”
只是一丝怨念罢了,哪有什么理由谈得是“目的”?
“这一切也该终结了……”怜音转过身,才迈了门槛一步便又留了一眼,“摧毁他最好的机会就是在他濒临崩溃的时候——不过这件事不需要你来做,你只要,做好接受他人离去的准备即可。”
“娘……”
说完那番话,怜音便没再多留一眼,关了门也彻底堵绝了璃月追问的机会。
但逢战事必有牺牲,这个道理璃月不是不懂,只是当这个话题被森冷冷的砸进心里时,多少还是有些哀痛。
璃月哑默无声的出了此处小院,却才转进邻院便见璃影坐在檐,本是望着天空,但察觉了她的动静便落下眼来。
“你今天碰见皇了?”
璃月轻盈跃屋檐,在她姐姐身旁坐好,点了头,“他应该也看见尘追哥哥了。”
“引起他的注意,想做什么?”
璃月两手环抱着双膝,沉着目光,勾了抹浅淡的笑色,“皇帝是那个人最大的一颗棋子,只要拔了这颗棋子就能阻止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你真觉得这样能阻止?皇帝的尊贵只是在凡人眼中罢了,对于那个‘人’而言,他到底只是一颗随意可以丢弃、根本就无关紧要的棋子。”
“我从娘那里得知,那个人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理智,他只是一个偶尔可以压制自己情绪的疯子罢了,想要惹怒他并不是一件难事。”
“你就这么有自信可以摆弄他?”
璃月摇了摇头,“不是摆弄他,只是激怒他而已。”
“激怒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璃月垂了眼,“也许没有好处,但也不该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璃影终究还是妥协了。
“确如你所说,真的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那就尽快解决吧。”璃月站起身来,有意扬了一腔仿若喜悦的模样,“那尘追哥哥就拜托姐姐了!”
璃影几有几分忍俊不禁的,敛着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觉得易尘追会放你去冒险吗?”
璃月不以为然的跃下屋檐,有恃无恐道:“等他真能管得住我的时候再说吧!”
然她这把嚣张却眨眼就崩灭在了转身的一瞬。
……不知易尘追在这房檐下站了多久,黑灯瞎火的又穿着一身黑衣,屋里屋外不点一盏等,活跟个鬼影似的,不细瞧还真看不见。
“尘追哥哥……”
易尘追倚着檐柱,抱着手,眉眼暗敛在屋檐的阴影中,只有语气沉冷:“我还真管不了你了是吧?”
璃影在檐听见了动静便下凑了个脑袋出来张望,视线实在不佳,便又翻越下檐。
璃月朝她姐姐递了个求助的眼神,璃影却视若无睹的伸了个懒腰,堂而皇之的走了。
“月儿。”易尘追压冷了嗓音。
璃月强行鼓足了一腔勇气,又仗着多年来对易尘追性情的熟悉,便有恃无恐的背过身去,故意不搭理他。
易尘追天生就不是个擅长收拾人的性子,尤其再碰璃月这个性情温顺又古怪的小妖精。
没办法,易尘追还是放温和了语气,“月儿,皇那边的事有我抵着就够了。”
璃月依旧没有应他。
易尘追走近前去,从后头轻轻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拉转了回来。
易尘追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肩,“别闹了,乖乖回沧海阁待着。”
璃月故作了几分认真,似乎的确是思考了一下易尘追的这个提议,然后才嘟囔着答道:“为什么要听你的?”
“……”易尘追这还真是头一次觉着这丫头是真被他给惯坏了,“因为我是你哥哥,所以不能让你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