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郑泽对这烟柳之地有什么感受,那就是一个字——吵。
楼上凭栏的女子吵,捏腔弄调,为了展现自己的柔美风情那一个字的腔调比浏阳河还能绕,唱的曲子除了男女之情也唱不出别的了。来往的情客也嚷,好像谁的嗓门高谁就是最有雄姿的那位,活像那野地里的公鸡。
而且最让郑泽失望的是这漫漫长街楼宇阁轩接连不断的,竟没有一家的花姐哥儿是长得好看的,亏她期待了那么久,还以为能看到多绝色的人物呢……
这一溜下来要说有哪不错,也只有建筑精美,装修雅致,灯笼五彩了吧,再想想父亲严禁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可真是不错。
郑泽逛了一圈,深觉没趣儿,眼瞧着夜深了这条街上的人竟渐渐变得更多了,那楼上的花姐儿们也都陆续探出了头娇滴滴着声音招客,如此吵嚷还是趁早走了吧。
上官川护着郑泽在人群里艰难挪着,郑泽忽觉着脑袋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碰着了,吓得急忙摸着两边的头发确认那稀罕的坠子还好好挂在上头。再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朵盛开的木芙蓉。郑泽把花捡起来,看样子这花是才掐下来的,上头还凝着水珠呢。
“所以,花街之所以叫花街是因为天上会掉下来花吗?”
上官川看着郑泽一脸纯真地欣赏着这朵木芙蓉拍了拍她的肩给她往楼上指,哼笑几声:“是楼上的女子在给姑娘送花呢。”
郑泽看着楼上那几位通身绮罗珠履化着艳丽妆容摇着绣花团扇掩面而笑的女子,不禁挑眉疑惑道:“她们给我送花做什么……啊!她们别是想讹我钱吧!”想到这只觉得这手上的花跟烫手山芋似的烧手得很,急忙把它抛给上官川,“拿走拿走!”
她才抛开的这“烫手芙蓉”,后头就有小厮上来行礼道:“恭喜二位,今夜是我们珠玑楼一年一度的拍卖会,这花便是通行令,二位若是有兴趣请随我来吧。”
“拍卖?”郑泽听这话倒是重新燃起了兴致,悄声对上官川道,“原来这花街里,不仅有‘花瓶’买卖,也有真的花瓶买卖啊。”
上官川想起方才郑泽嫌弃地说那些男女都是倒给钱也没人要的花瓶不禁掩面而笑,对郑泽道:“这珠玑楼算是长沙城里最好的了,今夜也只是拍点东西,进去看看也无妨。”
小厮见他二人有意引着他们往楼里走:“今晚拍卖的物件那都是难得的稀奇物,说是珍贵都算轻的!您二位且坐坐,实在看不上眼哪怕给我们添个人气都是好的。”引他们到了大厅里坐下,吆喝一声,“木芙蓉座两位!”完了递上菜单子问他们想吃点、喝点什么。
郑泽往那牌子上一看,嚯——这个价位,这不还是讹钱吗!
上官川看着点了杯茶来,郑泽挑了挑指着那名字道:“就要这个八冠白玉丸。”等小厮退下去,郑泽揪着一旁的上官川小声抱怨:“他们就是想框我的钱。不是拍走我的钱,就是吃走我的钱,还八冠白玉丸呢,我倒要看看它是怎么个冠怎么个白玉法。”上官川走南闯北对这些路数多少都是知道些的,但瞧着眼前姑娘这初出茅庐的稚嫩模样,真叫人忍俊不禁。
郑泽仔细地把这大厅看了个透,这里可真算得上是富丽堂皇了。这大厅敞亮,坐下百来人都不成问题,桌椅都是好木头好雕工,擦得锃亮。正前方是一个大台子,想来是平时演歌舞的地方。今儿这台子被分作前后两半,前一半只放了个桌子在上头,桌腿上的雀鸟刻得栩栩如生;后一半藏在帘子里,那帘子是一层珠帘压着纱帘,那珠帘是碧玺混着珍珠串制的,柔纱是蝉翼纱,似有似无,朦胧如烟。
这才是一层的大厅,再抬头一看还有两层楼台呢。那上头两层都是雅间,雅间里的人想来都是大主顾吧,不仅吃穿用度不凡,身边还都有一两个女子谄媚地陪着的。
“客官,您的八冠白玉丸来了。”
郑泽见小厮过来了,对着那楼上示意道:“我若是想去雅间坐着呢?”
小厮见他们的衣着都是上品,尤其是郑泽头上戴着的两个宝石坠子,也不吝啬回答,这万一能留他们做常客自己也能得好处,于是恭敬答道:“要到那楼上坐,需得熟客引荐,再连续来上三个月,每月至少花上一百两的黄金,那便能到楼上坐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