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我就在这儿替老人家值班。”周巧然说完,再次泪流满面。
高志远安慰了她几句,就随着孙超圣一起上了车,朝着殡仪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殡仪馆后,敲开了值班室的门,里面一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告诉他们,一个多小时前,民警送过来一具尸体,存放在八号库房了。
高志远提出说想过去看一看。
值班员断然拒绝了,说:“没有上面的通知,任何人都别想看。”
“我们死者单位的,这位是总经理,麻烦你开一下门,让我们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好不好?”
“不行就是不行!”值班员拧得很,他说:“别说总经理了,就是天老爷都不行,我只认证明,不管职务。”
见实在没有余地,两个人只得悻悻而归。
回到单位后,见老赵正跟周巧然坐在屋里值班,高志远站在门口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来值班。”
周巧然站起来,傻傻地问他:“你们见到值班的大爷了吗?”
“没,不让看。”高志远进了屋,驱赶他们,“走吧……走吧,各自回去睡吧。”
见他一脸凶相,两个人都不再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走人了。
没一会儿,孙超圣停好车后,也走了进来,坐到了值班室的长凳子,默默盯着监控显示器。
高志远递一支烟给他,点燃了,两个人默默抽了起来。
直到把一支烟抽完了,高志远才长嘘一口气,说:“孙总,我该向您做检讨。”
孙超圣看他一眼,说:“你有什么好检讨的?”
高志远说:“我明明早已察觉到了老头子情绪有点儿异常,却没有及时向你汇报,也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
孙超圣说:“不怪你,谁都怪不得,这是天意,别胡思乱想了。”
高志远叹息一声,说:“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这才一个月不到,两条性命没了……”高志远哽咽起来。
孙超圣说:“照你这么说,这事我也有责任。”
“你有什么责任?”高志远抹一把眼泪。
孙超圣说:“我明明看到了狼的踪迹,却没有开枪,白白断送了两个弟兄的性命,你说这是不是我的责任?”
“可你手上压根儿就没有猎枪呀。”
孙超圣摇摇头,说:“不,我有,也不是没有开枪的想法,只是没有把握好时机,贻误了最好的战机,真是罪该万死!”
“孙总,你也别纠结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正确去面对吧。”高志远反过来安慰起来了孙超圣。
“是啊,只能面对现实了!”孙超圣站起来,说,“是时候了,是该出手的时候了,不能再让大鱼漏网了。”
说完,他出了门,朝着办公楼走去。
高志远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直到孙超圣的办公室亮起了灯,他才返身回来,满怀沉重地在值班室里走来走去,经不住泪水潸然。
流过一阵子眼泪,他走到了监控终端机前,坐下来,再次打开了回放键,再次察看起来。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那个时间里的信息确实不见一点踪迹,很明显,这是被人删除了。
删得不留一点痕迹,看上去异常专业。
谁干的?
是庞仁杰?
还是庞耀宗?
或者另有其人?
一切都是茫然,不得而知。
事件本身似乎并不那么复杂,可随后所发生的一切就显得扑朔迷离,欲盖弥彰了。
监控录像的缺失,老张的死亡,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可要想揭开这个秘密,怕是难上加难了。
整个单位笼罩在一片阴沉气氛之中,悲怆、压抑、恐怖,但更多的则是愤怒。
上班不久,一辆警车开进了院子,从上面下来一个人,身穿警服,一脸威严。
他站在院子里,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朝着楼上走去。
站在窗子前面的孙超圣早就注意到他了,却没有了之前那些假惺惺的热情,直到有人敲门,才喊了一声:“请进。”
“孙总,我抽了点时间,特地过来跟你谈一谈昨天夜里值班人员的情况。”
“哦,宋局。”孙超圣冷着脸迎了上去,说,“您还亲自上阵了,谢谢……谢谢……”
宋局长说:“事发突然,我实在坐不住呀。”
“可不是嘛,想不到出了这档子事儿。”
“你也是一夜没合眼吧?可一定要保重身体,想不到他竟然是个神经病,唉,死了就是死了,还有啥办法。”
“神经病?谁是神经病?”孙超圣问他。
“就是看大门的那个老张呀,他病得很厉害,只是属于阴性状态,我问过相关专家,像他这种情况,平常根本就看不出来,但一旦受到某种刺激,就会干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来,包括杀人。”
“你说老张是神经病?”
“是啊。”宋局说着,指了指沙发,说,“孙总,可不可以坐下来说呢?我这老腰板站久了受不了,钻心的疼。”
“对不起,坐……坐……您请坐。”孙超圣赶忙招呼着,脸上却依然布满阴霾。
宋局长坐下来,双手卡在腰上,一下一下揉捏着。
孙超圣问他:“您的腰怎么了?”
“哦,受过伤。”
“犯罪分子给打的?”
“不,不是犯罪分子。”
“那是什么人?”
“我参加过八十年代的那场战争。”
孙超圣一愣神,问他:“您去过云南?”
宋局长笑了笑,说:“是啊,时间不长,不到一个月,腰部受伤之后就撤了下来,不过上级对我不薄啊,给我安排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所以才有了今天。”
孙超圣一下子哽咽住了,下意识地扭过脸,好大一会儿才喃喃说道:“那个神经病,他也去过云南。”
“他去云南干嘛了?”
“去蹲猫耳洞,去狼了!”孙超圣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泪水飞溅而出,扑簌簌落了下来。
宋局长愣住了,木头人一样,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孙超圣哭过一阵子,擦干了眼泪,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上号码,对着里面说:“老高,你下个通知,单位所有科室,以及生产岗位的人员,留下值班的,其余全都到大会议室开会,半小时之内必须到齐!”
宋局长一听,问他:“你们要开会?”
孙超圣说:“宋局,你来的正好是时候,就算不来,我也会请您的。”
“请我干嘛?”
“今天早上一上班,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在问老张的死因,我真的没法跟他们解释,借此机会,麻烦您跟他们做一下说明,毕竟您是权威部门,最有说服力。”
宋局长说:“有这个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