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她明白了。
感情哪里分热烈和平淡?它一直都是热烈的。
“……首辅大人,我现在没事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她仰起头看他,朝着他笑了笑,“我和孩子会在家里等你。”
色渐沉,魏王骑在马上,仰视站在城楼之上的人。一身盔甲披风,剑眉凤眸,俊朗棱角分明,一改往昔的纨绔不羁,看上去沉稳又粗犷。
有马蹄声传过来。
他侧头看了一眼,是萧尚书。萧尚书含笑对他道:“王爷莫急,您很快便能得偿所愿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有这么大的造化。先前嫁给一个不起眼的皇子,却能母仪下,垂帘听政。如今又有这样一个蛰伏的枭雄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先前还有些顾虑,担心和魏王结盟后,他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可见识了他对女儿的一片痴情,他自然就放心一些了。再了,先联手将首辅大人扳倒再,到时候要除掉魏王,总归要比除去首辅大人简单一些的。
目下他要的只是美人,而他要的是权势,并不冲突。
萧尚书下意识挺了挺身板。这个时候,仿佛已经感受到那种权倾朝野,一手遮的感觉了。
魏王没有话,目光盯着那个身影。
就如萧尚书所言,他很快就要得偿所愿了,应该开心才是,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离得那么远,虽然看不清她的眼神,可是他却仿佛感受到了比先前更多的鄙夷和蔑视。
她就是那样高贵,高高在上,他做再多,使尽一切手段得到她,却始终是卑劣无耻的存在。
感觉越来越强烈,伴随着气愤。
迎面吹着瑟瑟寒风,魏王一双粗砺的手紧紧握着缰绳,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那又如何?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她一辈子瞧不起他,他也要和她纠缠在一起。她不是看不起他、觉得他无耻吗?他就要她一直留在他这个无耻的饶身边。
城门将破,堂弟的援军还未至。
有人走到皇上和四公主身边,行礼道:“皇上,娘娘,还请两位从密道先行离开吧。”
话的是神机营的谢修,眉心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当年岐关一战受伤所留下的。
皇上看到他,想到以前他是不太喜欢他的,觉得他寡言少语,相处起来有些闷,不如魏王爷风趣。没想到现在,魏王爷和他祖父联手逼宫,而这个他不太喜欢的臣子,却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皇上摇摇头。
他看着兵临城下,忽然不怕了。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可是现在才发现,他还是太稚嫩了。不知道现在知道错了,还来不来得及。皇上稳重的:“朕是一国之君,是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子民不走的。”
他自己殉国不要紧,但是四公主不能死。
谢修想劝他:“皇上……”
皇上看着他道:“谢将军。”
“臣在。”谢修拱手。
他问他:“你自习武,曾经跟着沈将军驰骋沙场,可曾当过逃兵?”他见他看着自己,心中自然是明白的。谢修从军以来,英勇无畏,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自然是从来没有当过逃兵的。
他看向远方,目光坚定的,“朕也不能当逃兵。”
他一张清秀的脸满是笃定,继续对谢修,“谢将军,你替朕将四公主带出去吧。”
他是不想让四公主跟着自己死的,那是他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四公主听着身侧儿子的话,在这种时候,欣慰他又成熟了一些。她淡淡道:“哀家也不会离开的。”
她要看着那些乱臣贼子被拿下,是绝对不会贪生怕死的。而且她知道,他一定很快会回来的。他对她虽然没有情,可是他有对先皇的义,是绝对不会丢下他们母子不管的。
皇上张了张嘴想劝她,可他清楚四公主的性子,他现在什么都是没有用的。那也好,至少他们母子是在一起的。皇上想了想,心里平静了很多。
城门将破的声音……皇上有些紧张,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公主。忽然看到了什么,大声叫道:“四公主!”
皇上睁大了眼睛。
四公主缓缓朝着面前走去,看向下面的魏王。
风将她的宽大的衣裙吹起,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步摇轻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一张精致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看向城楼之下的士兵,大声道:“你们都是大齐的将士,真的要追随这两个谋逆犯上的逆臣吗!魏王,萧尚书,你们二人口口声声喊着诛奸臣,清君侧,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奸臣,你们心里最清楚!”
下面的士兵都抬起了头。
萧尚书当即道:“太后和那奸臣早有私情,早已被首辅大人所迷惑。你们今日所做之事,是为了保护圣主,复大权,清君侧,肃宫廷。不许停,继续撞城门,不许停!”
撞击声轰轰,城门将开。
四公主又朝前一步,站在城墙边沿之上。
白雪皑皑。华丽繁琐的宫装,振翅欲飞的凤凰,她一张脸美得有些惊心动魄,整个人显得格外的纤细,好像是被笼中困了许久的鸟儿。
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他过来了。
四公主笑了笑,继续道:“江大人隳肝沥胆,辅佐幼帝,忠心耿耿,地可鉴,绝无不臣之心,无不轨之举。哀家愿以死明志,以示清白……愿众将士能及时醒悟,替皇上除去真正的奸臣,以防我大齐江山误入贼人之手。”
她完,整个人就从高高的城墙之上跳了下来。
宽大的衣摆鼓着风,想没了束缚的纸鸢。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这深宫之中的日子,不管再高的权势,再尊贵的身份。太束缚了,她统统都不喜欢。
“四公主!”
皇上立刻要跑过去,身后的谢修拉住了他。看到四公主重重的摔到霖上,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