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记起,在这偌大的芳华宫角落,有一座被遗忘的楼,名唤“玉笙楼”,想到这里,沈青潼急忙披衣下床。房间里很暗,眼睛看不太清楚东西摆设,一阵摸索之下,沈青潼还没能找到自己的鞋,干脆牙一咬,就着光脚踩了出去。
澄澈的月光,如静静流淌的溪水洒下来,沈青潼长发垂在身后,流云般飘动,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亵衣,外面裹着一层薄毯,赤着脚,仿佛是林间的妖精,不心从睡眠中惊醒。
沈青潼眼眸盈盈,似洞庭湖沉静的水面,贝齿轻咬着唇,心翼翼地往笙歌传来的方向走去,娇嫩的脚掌踩在石板的路上,有些微的凉意往身体里涌,但沈青潼顾不得这些了,心里面的好奇愈演愈烈。
树林一片郁郁苍苍,沈青潼只迟疑了一瞬,便毅然决然地踏了进去。
往里面走了没几分钟,笙歌便戛然而止了。月光透过繁茂的树林枝叶,只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并不明晰,沈青潼探头探脑,摸索了半,也不晓得那吹笙的人藏在何处。
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是谁,但是没有验证之前,沈青潼也不敢喊出声,树林里偶尔传来一声声鸟鸣,惊得她心脏跳得更快了,紧张得全身血液好似都快凝固了。
“扑”背后蓦地飘过去一个影子,动作迅捷,沈青潼一听到声音便猛地转头看回来,却还是没能看清楚那影子的模样,不由得握紧了披着的毯子,神经高度紧张,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哪怕只是自己的脚步声,也能吓出一头的汗。
正在沈青潼四处张望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前方迎面而来,乘着风,衣袂飘扬,似外的来客悠悠落在自己面前,吓得她猛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定睛再一看,原来那飞扬而来的人影便是楚复。
“你……”沈青潼又惊又怕,待到看清楚了对面的人长相,眼泪立马就涌了出来,死死地咬住唇将眼泪生生地逼了回去,粉拳砸在楚复身上,也罕有的用了几分力气。
谁知,楚复话都没一句,顺着沈青潼砸过来的拳头,一把揽住了沈青潼,将她紧紧地往自己胸膛的方向按,牢牢地箍住她。
楚复向来是个感情内敛的人,少有如此热情的时候,尤其是今日还是他的封妃大典之期,不在妃子的寝殿之中洞房花烛,跑来芳华宫的树林里吹笙做什么?
还没容沈青潼将疑问问出口,楚复的唇就贴了下来,热热的,仿佛是滚烫的热汤倾倒下来,瞬间便要将整个人都给融化。
沈青潼被他揽在臂弯里,只得被动地承受,人仿佛是澎湃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楚复的激情中起伏,随着他的情绪而荡舟。
一番激荡,直到沈青潼都快喘不过起来了,楚复才堪堪停下,将头埋在沈青潼的肩窝里,像是孩子一般恋恋不舍地蹭着,一迭声地低低地唤道:“青潼……青潼……”
幽深的树林里,这两个字仿佛是一道咒语,流转在两人身畔。
彼此相爱的人待在一起,什么时候是最幸福的?
答案是,每一个当下的瞬间。
拥有彼此,手掌下感受到对方肌肤的温度,就好像拥着整个世界,心房充实而温馨。
楚复抱住沈青潼,那一声声不断的呼唤,让她觉得不对劲。凑近了能闻到预估明显的酒气,不知道楚复在宴席上喝了多少酒,沈青潼还没看到过他醉酒的样子,只得僵硬地扶住他。
喝醉了酒的人,身子总会显得比平常要重很多,沈青潼吃力地撑住,问他:“你怎么跑这尽管脑袋现在还是晕晕乎乎的,但楚复还是听清楚了沈青潼的话,他不满地嘟囔着:“干什么非要提到那两个女人啊,倒胃口!”
不可否认,听到楚复那两个女裙胃口,沈青潼蓦然便欣喜了起来,却又故意试探道:“叶素素和景姒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任是谁见了都她们美,就你品味不一般,哀家可好奇了,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呢?”
楚复弯下腰,低头,额头和沈青潼的碰在一起,喃喃道:“寡人喜欢的啊……长得不算漂亮,心眼又多,不仅如此,还不会为自己打算,牺牲自己却什么好处都让被人拿了,傻的很呐……”
楚复的声线本来就低沉,再加上他现在醉意朦胧,语调放缓,吐出来的字句仿佛是来自海妖的蛊惑。
细细咀嚼着楚复的低语,沈青潼莞尔一笑,这个男人,尽管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总归是心里装着自己的。
两个人又抱了一会儿,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没有世事的繁杂纷扰,只有彼此贴近的两颗心。
本来温馨的气氛却被沈青潼的一声喷嚏给打破了,沈青潼揉揉鼻子,抬眼却撞上楚复关切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笑。
略微打量了一下沈青潼,楚复一眼便瞅见她光着脚站在落叶层上,心下一惊,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脸色一黑,恶狠狠地训道:“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啊!晚风还是很凉的,受了寒怎么办?你身体又不算好,平时多念叨你几句你就不爱听,那也得你自己保重身体啊!”
换做平日,楚复自然是不出这一大段话的,但是今日醉酒的他仿佛是撕去了冷面的外皮,遵从内心,对沈青潼也是唠唠叨叨的。
但这席关心的话听在心里,沈青潼却如吃了蜜一般的甜,虽然还端着淑女的架子,但是没像往常一般反驳,点零头,故作漫不经心地应道:“最多下次记住咯,谁让你突然半夜三更地跑来吹笙啊,一听到声音就出来了,结果没找到鞋子……”
着着,沈青潼的声音渐渐地就弱了下去。
“你啊……”楚复点了一下沈青潼的额头,自己也笑了,两个人像是傻子一般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