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有心劝解一番,想了想还是作罢。道理有时候是越辩越明,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到问题的症结所在,索性让他们两个先辩上一辩,说不得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死不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直接站了起来。俗话说有理不在声高,但身高有助于理壮。
“冯兄,你可知我废墟之度有多少年的历史吗?一万年,整整一万年。这一万年来,城民们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不断地探索着,不辞辛劳。多少人因此而韶华早逝。每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个体,都有过上幸福生活的权利。不能为了整体城市的进步,就牺牲这些个体的幸福。如今人们的生活已经非常优越舒适,我们又何必苦苦逼迫自己。是时候停下来好好生活,好好反思和总结一万年来先人们留给我们的财富。这难道有错吗?还是说你所在的无旧之城贫困至极,需要靠牺牲大部分人的幸福,去丰足人民的生活。如果是这样,废墟之度不介意为你们打开方便之门!”
冯淑华的眉头皱了起来,无旧之城的人喜欢辩论,但却不喜欢这种充满感性,有些胡搅蛮缠的辩论。他握了握拳,缓缓地站起身,正了正衣冠,针锋相对地反驳道:“死弟说的这番话,有失妥当!你身上这件衣服,如果为兄猜的没错,是蜀锦的吧!这件衣服确实华美,纯手工制作。不知道你们废墟之度,有多少人能穿上这样的衣服,每个人又能有几件这样的衣服,而废墟之度所有的蜀锦衣服加起来,花纹有多少种,色彩又有多少种?还有你鼻梁上驾着的这副眼镜,刚才我以为是板材的,仔细看才发现是手工木制的。就是再好的木头,这样一副眼镜要花费多少人力。无旧之城采用机械化制造,加上各种复合型材料的运用。开工几天就够所有城民几年使用的。死弟说我无旧之城贫困至极,更是无稽之谈。我不说无旧之城城民的生活就一定比废墟之度好,毕竟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但无旧之城的城民是可以自由地、幸福地享受丰富的物质生活。我们之所以不断探索,正是在物质生活得到满足之后,丰富自身精神生活的表现。”
哼哼!死不得冷笑了一声,说道:“冯兄莫非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这么好的衣服,又何须太多,一人一生有三五件足矣!这副眼镜,戴的越久才越显贵重。这种用人气滋养的物件,冯兄这么冷冰冰的人又如何能明白。我倒是要请教一下,冯兄所说的丰富自身精神生活,难道就是钻研新科技?没有诗歌文学,何谈丰富精神生活。”
冯淑华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说道:“所谓物质生活丰富,就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精神世界,一味地依靠诗词歌赋,又如何能填满真实的空白。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未知的危险,人总要居安思危。一味固守成规,不思进取!若遇到不可控的风险,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安泰?”
似乎觉得这么谈论有些无稽,死不得坐了下来,倒了一盏温茶,边喝边说道:“冯兄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总会有超过我们抵抗能力的危险存在或出现。与其如此惶惶不可终日,不如怡然自得享受既成所得。”
冯淑华也坐了下来,有些气闷地双手抱胸,看向了田间三人,说道:“几位听了半天,不妨评评理。我与死弟所论,究竟谁对谁错!”
人族的生活方式,由人族去评价也许更准确和公允一些。在田间和闫寿的刻意退让下,袁黎华轻启朱唇说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又都没有道理!”
“美女!我是让你评理,可不是让你来和稀泥的。无论对错,只要你说的在理,我和死弟不会输不起!死弟,你说是吧!”冯淑华说着,眼神瞟了一下死不得。
死不得点点头,咽下嘴里的茶汤说道:“袁小姐但说无妨!我与冯兄说的哪里有道理,哪里又没有道理。”
“细节我就不多评说。只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听不听得懂看你们的机缘吧!”袁黎华难得地玩了一把深沉,继续说道:“说你们有道理,是因为你们的生活状态证明了你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是正确的。说你们没有道理,是因为你们现在遇到的问题,证明了你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在某方面存在着严重的缺陷。”
冯淑华与死不得听袁黎华如此说,再次陷入了沉默。二人细细地咀嚼起这句话的内涵,以及双方刚才辩论的谈话。
田间举杯示意庆祝,袁黎华能找到答案,即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之所以在他的意料之中,是因为袁黎华是人族,又是生长在人界最核心的星球上,对各方面信息了解的比较丰富,加上她本身就是一名聪慧的女子。找到答案是必然的结果。而在他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袁黎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答案。
袁黎华举杯回礼,有些索然无味地喝了一口,起身往吧台走去。似是无意地,她低声说道:“下次别玩这种心机!好没意思!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