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候,安予年是一个非常容易担心逄祈的人。
比如他问腿伤的问题之前,安予年会思虑再三,斟酌数日,然后斟酌着斟酌着,就放弃了询问的念头。
但是现在,他看着鹤鸣飞挟持逄祈的模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无奈。
“鹤鸣飞,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逄祈是一个吉祥物?万一他是一个大妖怪呢?”
鹤鸣飞冷笑一声:“你想转移我的注意力?门都没有。你说他是妖怪?你当我傻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妖怪,不仅眼睛里没有半点兽性,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妖气都感觉不到。”
鹤鸣飞看他微怔,以为他又想忽悠自己,再次威胁道:“别废话,快把那双手套脱了扔过来,不然我就在你面前,把这个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到时候我看你怎么交差。”
这话一出,客厅里又静了一下。
安予年看着逄祈的眼神,若无其事地把脚往后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生怕一会发生的事情波及到自己。
鹤鸣飞看到了安予年的动作,以为这人想耍什么花招。
他冷哼一声,那仿佛刀片一般的手正要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不太听自己使唤。
“即使我是普通人,你也要对我做什么?”
鹤鸣飞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近处就传来了一道清冷的男声。
他低下头,没有看到逄祈的表情,只看到自己靠近对方的那只手上,有火燃烧了起来。
那火燃烧的很慢,甚至从表面上看,没有丝毫蔓延的迹象,可只有鹤鸣飞知道,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那火已经吞噬了他身上一半的灵力。
鹤鸣飞表情惊恐的往旁边退了几步,努力想把手上的火灭掉,可惜那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火,却仿佛能吞噬一切一般,每跳动一下,自己的灵力和生命力都随之流失。
他毫不怀疑,等自己灵力彻底消失,他就会变回原形,再也没有化形的可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回逄祈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逄祈的眼神冷冷的,看着他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把他当成活物:“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随着逄祈话音落下,鹤鸣飞感觉自己身上灵力越来越少,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恢复原形的时候,那火的燃烧却停了下来。
他劫后余生地喘了口气,正思索着对方为什么留一手的时候,逄祈已经重新开了口。
不过这回逄祈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沙发那边的另一个人:“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他吧。”
和鹤鸣飞一样,安予年也顺着逄祈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视线的尽头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少女,她看着鹤鸣飞,语气里没有被骗的歇斯底里,有的只是心如死灰:“你为什么要骗我?”
章小槿确实傻,也很容易相信别人,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基本的分析能力。
看着事情的进展,她哪里意识不到自己眼里非常好非常好的师父,不仅是一个骗子,还是一个毫无人性、对普通人也可以说活剐就活剐的妖怪?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个笑话?”
因为逄祈已经彻底解除了对章小槿的压制,所以后者已经能够动作。
她话音未落,人就往阳台冲去,谁知她刚出阳台,一只无形的手就拉住了她,然后把她猛地拖了回来。
终于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的逄祈默默停住了自己想要动作的手指,看着不远处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满头大汗的安予年,原本冰冷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点温度。
安予年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意识到章小槿想从楼上跳下去,强烈的把她拉回来的意愿就化为实质,硬生生把对方拖了回来。
他喘着气,走到对方旁边,半蹲着问道:“为了这么一个人,值得吗?”
被救回来的章小槿没有再寻死觅活,她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声音沙哑:“我爸妈除了给我钱从来不管我,可他不同,他会在家里等我回来,他会问我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我相信他说的每个字每一句话,像个笑话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他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安予年向来不擅长安慰人,他求助地看向逄祈,后者一脸平静地回望,于是安予年知道只能靠自己,又想了一会,默默拿出手机,递到了章小槿面前:“我们来的路上,王小姐给我发了信息,他说那个人可能很危险,希望我多保护你。”
安予年说完,章小槿原来的默默哭泣突然变成了嚎啕大哭。
安予年心头一紧,然后又是一松。
痛苦也好,难过也好,总比心如死灰好。
逄祈听着章小槿崩溃的哭声,又回头看着丝毫没有愧疚甚至还想出言嘲讽的鹤鸣飞,眼帘微垂:“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等等,等等!”安予年一直留意着逄祈这边的动静,一听到他开口,连忙出声喊道,“别、别在这里动手。”
安予年是见过逄祈杀妖怪的。之前在木平山上,逄祈轻易就让那只猿猴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