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侍丁的人选到底是谁,究竟那侍丁去了会被怎样揉搓,何县令压根不在意。可刘里正与张三接触这件事情,却是触怒了何县令。
老县丞对何县令的判断何其正确,何县令向来是自己有口肉吃,不会让底下的人只喝汤。可要是有人绕开他去,做些与县衙里胥令内通有无的事情,那何县令会非常,非常不高兴!
老县丞说完后,内衙就陷入了安静,守在外面的门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那个人是谁?”何县令问道,语气听起来平平无奇。
老县丞俯耳说了个名字。
翌日,西北坊,张三米铺。
前头的院落在吆喝着买卖,后头张三来回踱步,看起来颇为焦躁。日渐稀少的头发因近日的烦恼而愈发少得可怜,心里着急上火。
昨夜今日对他来说,都有些艰难。
县衙里与他关系好的胥令私下告知他,陈屠户那事由老县丞负责,那老胥吏厉害得狠,早就把根底都查了个干净。
悔之晚矣!
早知今日,张三就不会白瞎那钱去送给那捞子里正,搞了个偷龙转凤之举!
现在倒好,陈屠户这边出了事,而张三清楚他们这街的里正是个软蛋货色,倘若何明府问上门来,定然不会给他遮掩,没忙不迭把罪责都推给他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此事多少还是简单的,实在不行便破财消灾,再则小儿子有手有脚,左不过让人帮衬着些,难不成还能真让那王老头吃了他不成?当初要不是刘氏一直痴缠,张三何以至此?
这些年来若不是刘氏背后靠着镖局,武勇异常让他不敢乱来,何至于在与她成亲后连偷嘴都不成?
张三本就事情焦头烂额,一旦翻旧账就连过往的那些都扯出来了,不过眼下最是让张三心焦的还是西北坊那一大摊事。
眼下县城戒严,最后那批货暂时是送不出去了,虽然交易没完成拿不到最后的尾金,但于张三而言或许是场及时雨。
乱葬岗,老丁,何九……这接连死去的人全是牵扯到这桩买卖的,现在就剩了他一个。
何九当真不是尹口郭的人杀的?
张三打了个激灵。
张三清楚与尹口郭做生意不亚于与虎谋皮,可架不住他要的量大,这就像那鱼儿咬了钩后总舍不得那诱饵,总想着要是自个儿是那个一万而不是万一。
他在后院走了小八十圈了,把事情翻来覆去想,试图给自己冲出一条活路。实在是烦躁了,张三抬脚往前走,打算亲自做出几桩买卖来消消火。
刚掀开门帘子,张三的腿肚子就猛地一哆嗦。
米铺的椅子上坐着的胡髯大汉可不就是尹口郭吗?而站在店里活计前面正在询问些什么的小郎君赫然是养着恶猫的虞玓!
这是什么奇妙的组合?!
张三甚至想退回去看看是不是变天了。
虞玓身上背着布包,正同慢吞吞活计说道:“那请明日按着我刚才约定的数量送去东南坊的虞宅,这是定金。”他正从腰间佩戴的荷包里取钱,那串起的铜板刚交给活计,便听到一道粗犷的男声说道:“郎君怎地不带家奴出门,这等闲杂的事情岂可亲身来做?”
虞玓神情淡漠,不紧不慢嘱咐完,方才看着那声音的来源:“既是亲身可为,何必劳烦他人?”
说话的尹口郭饶有趣味地看着虞玓,“家仆不就是用来使唤的?”
虞玓似是懒得理会这陌生人的搭理,转身便往门外走,还没出得门去就听到胡髯大汉的笑声。他几步走到虞玓的面前来,眼含深意看了眼他,反倒是先他一步出了门去,门外两个站着的大汉跟着离开。
虞玓蹙眉,看着店铺里的活计,“这人是谁?”
许是看完了整个过程,那活计也有些纳闷,“他是我家老板的大主顾,这些天偶尔会过来。郎君莫要生气,那位主顾的脾气有些奇怪,您……”他还未说完,就被张三打断了。
张三是这米铺的老板,他一出面,那些活计就都退下去了。他笑着看虞玓:“怠慢小郎君了。”
虞玓摇头,看起来确实如同传闻般寡淡,只淡淡点头便要出门去。张三看着虞玓的背影,突地心生一计,叫住了虞玓,“小郎君留步。”
尹口郭接到消息后,只嗤笑了声,便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张三没胆把这件事告知虞玓,他对此向来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