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奕顿了一下,接着道:“越儿的魂灵现在去了中原,老院公和平儿尽快赶回水洛城,好生护着吾儿躯体,等吾儿在中原拜师学艺成功,魂魄一定会归于躯体!”
梁平见爹爹让他和院公回水洛城,小嘴一噘,道:“平儿不回水洛城,平儿要在贺州陪爹爹!”
梁奕哈哈一笑,转念想到:梁越在贺州已有亲眷,木槿莲、徐招娣、石玲燕眼见就要临盆,便对韩服道:“那就烦劳院公独自走一趟了,平儿不想走,就让他留在这里陪陪三位嫂嫂……”
梁奕正在这边说话,贺亲王的卫士长虎跃赶来禀报,说贺亲王和童太尉请知府大人上边关元帅府走一遭。
梁奕回了虎跃,让他前面先走,说自己随后就到。
虎跃告辞去了,梁奕便让人给老院公包了一包银子,带些路上吃的东西,送他上路。
老院公骑着来时那匹马走了,梁奕又让人送梁平去金花青云院徐招娣那里,尔后,才和几个衙役去了元帅府……
却说梁奕接受了西军元帅印绶,谢了贺亲王和童太尉,当即作了一番安排,回到知府大堂,让衙役带上甄跶,当堂审问。
甄跶见梁奕身材魁梧,一脸正气,心中就不发怵,站在大堂上,静等知府问话。
梁奕看了甄跶几眼,便道:“甄跶,你是朝廷封敕的怀化中郎将,却为何不知法度,手持利斧,砍杀偏将军张守道?”
甄跶告道:“知府明镜,洒家虽是鲁莽之人,可也晓得朝廷法度。只因童猪儿那厮黑白颠倒,在皇上跟前参了一本,褫夺恩师石鼎城西军元帅之职,还将石元帅设台拜将一事从头到尾全部抹杀又要将元帅印绶交由张子论执掌。小儿质问童猪儿,张守道却当堂辱骂洒家,还要和洒家撕打。洒家将他扯到大帐外面,先让他来刺洒家,这厮刺不中洒家反手,才一斧子打碎他的脑袋。洒家伤人,实属比武,不是有意童猪儿这伙人却要置洒家于死地,还望知府大人做主!”
梁奕见甄跶说得井井有条,心想:这张守道是比武丧命,甄跶也不算故意杀人,案情就得斟酌斟酌。
梁奕原是御史中丞,因弹劾苟京被贬,知道童猪儿和苟京是一丘之貉,心中便想为甄跶开脱,更何况甄跶是儿子梁越的护卫,更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即问当案孔目林放:“林孔目如何看待此案?”
林放是明白人,知道知府已有打算,便就应道:“童猪儿是太尉,刚还差人送来金银一箱,书信一份,要小人转告大人,定甄跶死罪,七日内斩首。可这贺州府衙是朝廷的,又不是他童猪儿家的,能由了他不成?”
梁奕见说,对林放道:“你将童猪儿差人送来的书信和金银拿来本府过目!”
林放依次送上,梁奕见有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便让手下一文不动全部封存。尔后展开那份书信来看,只见上面写道:
北岐总揽天下兵马太尉、西军监察使童某拜见贺州知府梁奕阁下:只因军汉甄跶咆啸军堂,杀死朝廷将军,罪大恶极,理应问斩。知府应当机立断,验明正身,七日内将罪犯处斩于市,以儆效尤!
梁奕看完书信,不禁大笑,道:“我说童猪儿呀童猪儿,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写来这样的信札威逼、强迫本府?难道不知本府是油盐不进的铜豌豆吗……”
梁奕说着,对林孔目道:“这封信札你代本府好生保管,日后倘若对起质来,就是最好的口实!”
梁奕这么说过,当堂宣判:“甄跶和张守道互不服气,比武论输赢。甄跶骁勇,斧砍张守道,将其误杀,杖脊二十,刺配恶远军州!”
消息传到童猪儿军中,张子论跳将起来,道:“梁奕不把太尉放在眼中,太尉信上说得那么明白,他却判甄跶一个杖脊二十,刺配恶远军州?难道末将的侄子白白死了不成!”
童猪儿见张子论情绪亢奋,低头不语,大半天后突然醒悟,手拍脑门叹道:“老夫懵懂了,怎么给梁奕写那样的信?这不是把头往膠锅里刺吗……”
张子论不解其意,嘴里呐呐着:“甚么……把头给膠锅里刺……”
童猪儿嘘叹一声:“老夫信上要梁奕当机立断,七日内处斩甄跶。倘若让梁奕上本参凑,老夫就有威逼、强迫之嫌!何况还送梁奕一箱金银,上官送下官金银,其用心不言而喻如果圣上追究下来,老夫的乌纱帽何保……”
张子论一阵惊慌,道:“哪可咋办,总不能让梁奕抓住太尉的把柄!”
童猪儿思忖半天,在张子论耳边嘀咕几句。张子论立即安排贴身卫士铁螳螂,前去解决给梁奕送礼、送信的人。
铁螳螂去了,童猪儿喟然长叹:“一失足之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人。老夫明知千年文字能说话,却怎么还给梁奕写那样的信扎……”
张子论见童猪儿还不放心,振振神,道:“末将今夜潜入府衙,将书信盗出来,至于那箱金银,上面又没刻大人姓名,不用担心……”
童猪儿摆摆手,道:“那样做不啻作茧自缚!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已经走错一步,不能步步岔道!”
童猪儿看了张子论一眼,道:“老夫满以为能让将军统领西军,驰骋疆场,为国建功那成想事情发展这么不利,还让将军失去一个侄子!但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将军还可以进京参加武举比赛,用真本事了却统军心愿……”
张子论见童猪儿掏心窝儿,不禁潸然泪下,叩头拜道:“太尉大人为了末将,殚精竭虑,煞费苦心,张子论永世不忘大人恩德……”
却说梁奕在知府大堂将甄跶杖脊二十,换个文笔匠刺了面颊,量地方远近,该配兴元府牢城。
于是,打一面铁叶护身枷钉了,贴上封皮,押了一道牒文,差两个公人何欢、游慈监押着,明日就上兴元府。
甄跶在府衙大牢睡到天亮,两个公人何欢和游慈领了公文,拖甄跶出来,背了行囊,执了水火棍,走出州府衙门,却见门外人头躦动。
却是甄跶的亲朋好友前来送行,一些百姓听说杀死张守道的犯人刺配兴元府,也都参合一起,站在路旁看热闹。
甄跶搭眼去看,见于谦、孟洋、张声、杨迁、周鑫、黄亮、史御风、马天君、鱼子辛、柴希望全都来了。
贺亲王没有前来,却派侍卫长虎跃领着几个兵士在路边安好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陈年老酒,专等甄跶过来,痛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