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琅一脸懵。怎么太子爷过河拆桥这么快,个子还没长好不是?看到宫侍舞拳头,他连忙抱头鼠窜,边逃边咋呼:“干嘛打我呀?”说罢,他随手一挡,正好捏住宫卫的腕脉,神色立马肃然。 “唉,你是不是尿频、尿急、尿不净?肾不太好啊。” 宫卫脸色一白,跪了。 不过方世琅还是没能跟上晏楚,他被宫卫们团团围住,轮番把脉诊断,一下子又多了不少塑料兄弟花。 与此同时,晏楚入了太子寝宫。宫中高悬儿拳大的夜明珠,恰好照亮太子爷苍白面容。他躺在金楠木榻上,抱着个圆枕无精打采的,直到晏楚走到他面前,他才缓缓抬头,委屈地直吸鼻子。 “阿楚!”太子爷扔掉圆枕,一下子扑入晏楚的怀里。“你终于来看我了。”他边说边蹭的,很不规矩。 晏楚一巴掌甩过去把他打远,而后正身坐下,岔着腿跟个大老爷们似的。“我收到你的帖子就来了。今日没见你,就猜是不是出了事。” 太子爷吸滋抹去鼻血,脸色一沉,正经起来。“我已经躺好几日了,骨头酸疼,不能着地,都是拜你那小郎中所赐。” “他?你与他有何干系?”话落,晏楚沉心思忖,猜出个大概。“你们私底下见过面。” 太子点头,然后拉过圆枕垫在背处唉声长叹。“看不出来他如此阴毒,一定是和杜若联手害我!” 晏楚蹙起眉,怒意轻掩在半抹纱帘后。“为何他要和杜若害你?你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说不上来!”太子倔强,不由恼怒起来。“连你也不相信我。上次在终南山,我中了毒,怕连累你什么都没说,更没和父王讲。”说着,太子在晏楚的眉宇间捕捉到丝诧异,更加印证心中猜测。 “方世琅没告诉你我中毒。”他怒极反笑,等不到晏楚回应,气得把圆枕砸了过去。“我说得没错吧!阿楚,你为什么不信我?!这么多年等你的、帮你的人一直是我呀,到头来我说什么话你都不听!” 太子一把掀开锦衾,露出两条又红又肿的腿。“你瞧,这就是方世琅配来的药,你还想替他说话吗?” 晏楚微愣,情不自禁按了下他的腿,没怎么用力,他的腿就凹陷一块。“他给你什么药了?” “长高的药。”太子理直气壮,摆着张受害者的脸。 晏楚本来挺心疼的,但一听他说这话,忍不住笑了。“你都这把年纪了,矮点又怎么了?” “不行,方世琅老笑我比你矮。他答应让我长高五寸,我真信了他!” 方世琅从没说起这事,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晏楚怒了,隐忍不发作。 “要不找别的医士来帮你看看,先消肿再说。”方世琅回去自然会教训他。 “别人口风不紧会连累到你。” 太子就和儿时一样,霸道归霸道,有好玩的,好吃的总会先拨到她的面前,有灾也会为她挡。这么体贴的人,她理应嫁给他。可不知为何,晏楚始终跨不出那步,不单单是心中有杜若,而是介意他大周太子的身份。 晏楚未曾与任何人提及这念头,包括杜若,一旦说了,她骨子里的叛逆必露无疑。想了又想,她说:“我把方世琅叫过来。” “本太爷不想见他!”太子怒气冲冲,目光触到晏楚又变温柔了。“只要你陪陪我就好,我已经给你备好寝衣了。” 说着,太子羞涩一笑,又悄无声息地淌下两行鼻血。 晏楚瞪目。“荒唐!”她起身,拂袖而去。 太子急了,“蹭”地跳下床榻去抓他的手。“阿楚,别走。” 晏楚充耳不闻,风风火火走到门处,未曾想门被上了锁。她恼羞成怒,转过身卷起袖管准备要揍那皮痒的,一抬眼惊觉太子长高了点。 “嗯?”太子爷也察觉到自个儿的身高有变化,以前平视只能看到晏楚脑门,而这回可以看到她头皮了。 “阿楚,我长高了,我长高了!”太子欣喜若狂,像个没牙的小娃儿又蹦又跳。“方世琅果然有两下子。不过我还是不会饶了他,因为他欺君,明明和你清白得很,非说成情深意重。哼,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不陪我,我就把你们俩人的事告诉父王去。” “呵呵,你这是在威胁我?”晏楚把拳头捏得咯吱响。 太子略慌张,他硬挺直身板,倔强地昂起下巴,两手插腰道:“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告诉你,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方世琅亲自告诉我的,他还教我怎么追你呢。经他提点,我恍然大悟,娶妻就要想办法娶自个儿喜欢的……” 晏楚怒火窜上天灵盖,气糊涂了,“咣”的一拳把檀案打得稀巴烂。“好呀,你有本事就留住我!”她咬牙切齿,说完开始活络筋骨,似乎准备来真格的。 太子哪是她的对手,更何况他腿脚还不好使。见晏楚来硬的,他“咕咚”咽口口水,抱着三分侥幸僵硬地笑道:“我是太子,你不能打。” 晏楚充耳不闻,弯腰捡起一根残案腿在手里掂量几下分量,太轻扔掉再换一根重的。 太子见势不妙,情急之下,他说:“我这是在保护你,以免父王对你起疑心。没了兵权的将军与平民无异呀。”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这正好应了珑贵妃的话:皇帝不信任她了,即便她军功累累也抵不过一个小小过失,谁让她是南诏人。 “我还没弱到让你保护的地步。”晏楚徒手将残木掰成两段泄愤,而后一一扔到太子面前。 “三郎,你我交情不浅,别闹到最后让我讨厌你。”说罢,她漠然转身,抬腿踹飞雕花门,走了。太子追出来,哪想被门槛绊住,摔飞出去。 “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哎呀,太子殿下……” 关切之声此起彼伏,偏偏没能引得晏楚回眸。 方世琅听到“咣”的一声哆嗦了下,寻声望去,就见晏楚大步而来,脸色如庙中黑金刚。 方世琅惊诧,不敢上前,晏楚倒是主动地迎上来,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冷笑道:“走,回去。” 不等方世琅应声,晏楚就把他揪走了。回到将军府,她二话不说进书房,拉开抽屉取出《放妻书》摔在方世琅脸上。 “方世琅,你好好念它一遍!” 方世琅暗叫不妙,颤着双手展开《放妻书》嗯啊了会儿。 “念!!!”晏楚瞪眼直拍桌。 方世琅胆都要裂了,他哭丧起脸,委屈问她:“我做错什么了?” 晏楚一见他这可怜兮兮的脸,气得砸拳。“想不明白就理好你的东西,马上离开将军府!别给我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