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在讲述的语气很淡然，仿佛在讲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即使如此，道宵和柳絮舞却能感觉到他话语中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极度怨毒。

同时，道宵感到奇怪，为什么萧衍连段德隐秘的举动包括心理活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段德本人肯定不会说出来。

段德的伤势没有愈合的迹象，被萧衍踩在脚下苟延残喘，显然心雷炼魂阵对他的伤害是致命的，天命造化诀都无力回天，不过强大的生命力令他还能苟活多一点时间。

“原来你一直在装傻，装失忆把我当爹，然后暗中对我紫薇锁魂术，得知了我的一切，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无耻，好一个心机boy！我很好奇，既然你有这本事，为什么当初在村子里不对我下手，这十年来为什么不对我下手，非要等到今天？”段德似乎心知自己的结局，也不挣扎了。

道宵从费加罗家出来前听柳絮舞说她会让老道士后悔对她使用紫薇锁魂术，现在又听段德提起，不由低声问柳絮舞紫薇锁魂术到底是什么样的道术。

柳絮舞解释道：“紫薇锁魂术是九宫天衍术中的一门法术，原本的用途是困锁敌人的魂魄，跟定身符类似，但它有个衍生效果，就是施术者可以身临其境看到目标的人生经历，目标对施术者的防备之心越低，施术者能看到的经历就越多越深。段德的心理活动都被萧衍看到了，说明他对萧衍几乎没有防备。”

道宵恍然大悟，心中不由觉得萧衍这个看起来可爱无比的道童实在可怕。不但认贼做父，还取得了段德的完全信任，这演技心机比宫斗剧高明多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何柳絮舞会那么愤怒，谁也不想自己的人生经历和隐私被人窥探。

萧衍冷冷说道：“你以为我不早点杀了你吗？我时刻都想！可是在你杀害我爹娘之前，我不觉得有学道术的必要，九宫天衍术我只懂皮毛。你杀害我爹娘之后，我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装傻求活。在你的眼皮底下，我也没有机会学其他道术。九宫天衍术杀不了人，我只能借刀杀人，这把刀就是柳絮舞。”

“好好好，这正应了好人没好报，我就应该斩尽杀绝！”段德后悔不已。

柳絮舞忽然说道：“萧衍，你多少岁了？我说的是真实年龄。”

萧衍悠悠说道：“我祖上当过司天监，在朝代更迭的浩劫中保存了一部分道藏，隐居了起来，并且布下了天机阵，从此与世隔绝。到了我爹娘这一代，外界的朝代和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出生的准确年月。记不清什么时候，除了我之外村里所有人都感染了某种病，天命造化诀能恢复伤势却不能治病，我们这一族面临灭绝。我爹娘在临死前决定对村里所有人使用幽冥尸魂术和黄粱一梦，在死后所有人都会变为僵尸，他们会按照黄粱一梦的意念，年复一年地生活下去，把我养大。直到我学会九宫天衍术，破了天机阵离开村子，延续血脉。不过，爹娘死后我没去学九宫天衍术，反而把自己的三魂封闭了，在我看来，他们还活着，我宁愿在黄粱一梦中永生永世地陪伴着他们。可惜，梦终究被打醒。你问我几岁，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道宵感觉有点憋得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心口。人已经死了，用道术维持活着的躯体陪伴，说是自欺欺人也不为过。但萧衍当时只有三四岁，对于一个孩童来说，父母就是一切，哪怕他们是已经没有多少记忆的僵尸。

柳絮舞说道：“好吧，反正知道你活了很久就行。能够增加寿命的道术很少，你这种情况更是堪称逆天，我很好奇是什么道术这么厉害。”

萧衍沉思半晌：“不知道，我的记忆里没有这种道术。不跟你们闲聊了，我要好好炮制段德，你们现在就离开鬼界吧。”

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虽然可以想象萧衍会很残忍很不人道地对段德施以酷刑，段德从外貌来看是个瘦弱的老人，但道宵没有半点阻止的念头。

萧衍充当段德的帮凶多年，手里估计也有很多人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在段德手下迫不得已作的恶，要用百倍的善举来偿还，否则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的，这是作为修习九宫天衍术的前辈的忠告。”柳絮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