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千煌又怎会怕,一甩袖,跃身到空中与城墙平高:“我今天来,是想向姒鸢神女要一物。”
“是为浮生门吧。”凤鸢歌岂会不知他心思,声音冷清:“浮生殿若真为浮生还之也可,但浮生殿与魔同舞,试图攻占古神界,炼天地为炉,化众生为药,如此卑劣,想取回这道力量,异想天开。”
溟千煌不以为然:“你不过刚苏醒,力量还没未完全恢复吧?”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黛嘉,意有所指:“你还有仗没打呢吧?”
凤鸢歌视线落在旁边的黛嘉身上,黛嘉下意识后退一步,抬手捂住脸上那道血痕。
凤鸢歌出手留下的伤,她修复不了。
数万年不见,她的力量似乎更强了,再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仅弹弹指都能伤到自己。
可即使如此,她依旧要跟她战。
进了神域战场,谁输谁赢一切都还是未知。
凤鸢歌视线转到溟千煌身上:“等我完全恢复,死的就是整个浮生殿了。”
既然她回来,这几个势力都注定要灭亡。
君珞玉飞身落在她身旁,手中幻化出长剑,气息凌虐:“要动手尽可来吧。”
溟千煌眉头拧起来,他以前攻打过一次粼裕城,但四大神将势不可挡,根本无懈可击。
如今加上姒鸢归来,浮生殿被禁锢的力量有一半又在她手里,他嘴上不甘示弱,可若要真的战起来,输的绝对会是浮生殿。
“溟千煌,你我也有一段旧情。”凤鸢歌看着他又开口:“念在以往,你现在选择退下,我可以不杀你,修复神界需要很多力量,那股力量算你赎罪。”
“无极宫造下的杀孽可不比我少…”
“我会亲自去一趟,取回属于我的东西,让不该存在的人,真正死去!”
她站在城墙上,一袭白衣,三千青丝飘浮与身后,眉眼如画,烟波浩袅,一瞥一笑皆是迷人色,音色如霜,一一字一句抢上落地,周身笼罩的强势气息犹如世间之外的女神,让众生不由自主产生想要膜拜之心。
她本就是神女。
溟千煌眼底一抹痴迷瞬间即逝,他跟姒鸢认识在君谒之前的,虽然那会儿他不过是神界一个小童,他偷偷喜欢了姒鸢很久,可姒鸢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她,但能看着她,能在她宏伟的神殿伺候她也就知足了,可谁知她为一味药材,一走就是数千年,他在神界被人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他这种人连做神界的洗地神都不配,他被欺辱,被打…
都是神,凭什么他要变成这样?
他不甘,他偷了神药师的一炉神丹,躲起来修炼,让自己变得很强大,他残忍无道,杀了所有当初侮辱欺负他的神,他立誓要把浮生踩在脚下,所以他创造了浮生殿,诞生于浮生之中,立在浮生之殿,视浮生为蝼蚁。
他还是敬仰姒鸢神女的,只是早就没有了当初的纯粹。
可他,还是想问一句:“神女,你可否还记得十万年前,看守神女祠那个叫水千的小童?”
凤鸢歌看着他,面色无波:“不记得。”
“不记得…哈哈哈哈…”溟千煌疯了一样狂笑着:“我本就无意攻打粼裕城,我也知道我打不过你。”
在她是凤鸢歌的时候,他下不了界没办法掳了她,浮生殿那些废物自作主张想要杀她,他没吩咐却也没阻拦。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可一切早就不再是古岁月的时候,他早该清醒的,不是吗?
笑罢,他飞身落地,一撩长袍,单膝跪倒在地:“臣,告退。”
他向城墙上的凤鸢歌一叩首,话落,卷着所有浮生殿弟子消失。
凤鸢歌站在城墙上,任由耳边风声鹤唳,盯着虚空的明眸里有微不可查的叹息。
黛嘉等人都离开了。
君珞玉陪她坐在城墙上,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你又想到过去了。”
凤鸢歌叹了一声:“说来可笑,我竟然害怕回到神界。”
不知是近乡怯情,还是因为愧疚。
毕竟神界的战争陨落,是因为她的自毁引起的。
“不用怕,我都会陪着你的。”君珞玉满目温柔。
凤鸢歌笑了笑,侧头靠在他肩上,微晃荡着垂在城墙上的脚:“其实,我记得他的。”
“我知道。”君珞玉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都知道,你并不想杀他。”
“可浮生殿不能存在了…把他关进九天小世界,永世不得出吧。”
“你做了决定便好。”
粼裕城是没有白昼交替的,一轮明盘挂在当空,不噪不冷,永恒如一日,琼花凋零又开,从未变幻过。
黛嘉的战,凤鸢歌终没有应。
三天后,她和君珞玉一起又去了趟断云天。
断云天北境天险百万里开外有片花海,开的正旺,风一动,便受到惊吓般猛地合上花瓣,蝴蝶精灵也都扇着翅膀飞到花叶之下找着掩护。
在花海尽头,有座红檀木打造的阁楼,层层粉纱间的琼木上一条描着白色笔迹的红色幌子在风中摇晃,这里是座酒馆。
“你们吓到我的花了。”
一条粉色丝带从中飞出,把那些瑟瑟发抖的花精灵护在其下,夹杂着的声音柔软甜美。
凤鸢歌和君珞玉落在地上,收了气息,沿着花廊朝酒馆走去:“它们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小。”
“花是脆弱的。”粉色丝带在点点璀璨粉光中环绕着两人飞舞:“我们很久没见面了。”
酒馆里并不复杂,简单整洁的摆着几把桌椅,靠墙白色木架摆放着一排排酒坛,酒坛上红纸墨字写着酒的名字。
一切都还跟原来一样。
酒馆没有客人。
丝带穿过侧门飞向后院,带路一样。
院子里一片粉红花海,花海中间有一株紫琼树,树上有个秋千,灵蝶花藤缠绕间坐着个粉衣女子,柔弱无骨,眼角点点星光,眉眼间无限温柔,仿佛她就是世间温柔代表。
“有九万年了。”凤鸢歌这才答她的话:“你也跟以前一样。”
女子微微一笑,“我诞于花中,自宿于花中,世间花不灭,我便不灭,永如一日。”
她是掌管世间百花的神。
花神微微晃着秋千:“你们变了。”
“人间一趟八万年,怎能不变?”凤鸢歌叹了一声,说着来意:“你知道虚灵岛在何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