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说话,侧过头,似乎在避开他炙热的眼眸。
“你……可以放手了吗?”
他牢牢地捏着,却始终不曾用力,她虽挣不开他的手,却连手腕都不曾被握红。
他放开手,退了一半,轻咳了一声。
“我去请太尉安排。”
他握着拳,掌心是她的温度,三两步,便跨出了帐外。
刚走出门口,却又回头吩咐梅香,“好生服侍你家小姐休息,切不可让她劳累。”
“王爷请放心。”梅香福了福身,便掀帘入帐。
见柳念雪有些呆愣愣地望着门外,便上前为柳念雪倒了杯水。
“小姐,军中简陋,喝杯水吧。”
柳念雪接过杯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其实静王殿下……”
“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注定我只能对不起他。”
西南帐中,前途不知,柳念雪虽只有五成把握,但为了裴峰也愿意尽力一试。
而南边银岭之畔,裴峰也已经到了渡口,整军待发,三日之后便要渡江。
“陛下请用茶。”李福全说着,将茶奉给裴峰。
“宫中可有消息。”
“回陛下,没有消息。”
“没消息?”
“是,这几日送来的都是紧急的折子,太子每每自行批复,都会再抄一份,呈送陛下,其他并无异常。”
“皇后那边,也没有消息吗?”
“是。不过听说太子虽不敢撤去禁足令,却也加派了不少人手,护着玉宸宫。”
“太后呢?”
“太后也没消息,不过是派人来问过陛下安好。”
裴峰皱了皱眉,随即便舒展开了,微微一笑,“我儿倒是真的长大了。”
李福全立在一旁,只低着头。
“听说静王离了京都?”裴峰掀开茶盏,轻吹了一口气。
“听说是与侧妃外出游历。这静王殿下也真是的,国难当头,竟还外出游历。”
“去了哪儿?”
“开始是往西边去了,后来便没了消息。”
“知道了。朕去渡头看看。”
李福全跟着裴峰走出了帐外,眼前便是银岭。
江水滔滔,奔流不息之下,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对岸仿佛近在眼前,可仔细望去,却什么都望不见,只有一片白茫茫。
“李福全,你便将此信交给皇后。”
裴峰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陛下……”
“不必多言,此去前路如何,朕很清楚。朕并无十足的把握,更不想皇后有什么危险。
明日朕便要渡江,你不必贴身伺候着,回宫去吧。”
李福全忙跪了下来,“陛下,说句逾矩的话,奴才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奴才愿与陛下同生死。”
“朕知道你的忠心,只是总要有人去给皇后带句话。”
“奴才有个亲信的小太监,此番一同前来,奴才可命他将信转呈皇后。”
“你这又是何必……”
“请陛下容奴才伺候在侧。”
裴峰叹了口气,转身亲自将李福全扶了起来。
主仆二人,就此望着滔滔江水,久久不语。
直待到天色渐暗,夕阳眼看着就要西下之际,方才回去帐中。
而西南军帐中,裴屿与赵云天一同入了大帐。
“皇后娘娘,老臣已派人去了月戎王帐中,月戎王已经应允,三日之后,各自点兵,阵前相见。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月戎王言明,我军出阵多少人他不管,可陪同娘娘去阵前的,只准一人。老臣想,不如让旻儿陪同娘娘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柳念雪还未开头,便听裴屿说道:“不必了,本王会亲自护送皇后前去阵前。”
“这……”赵云天有些犹豫,眼下的事,陛下并不知晓,若是在他手上,既折了皇后又折了静王,恐怕不止他自己的老命,这赵家满门便都要没有了。
裴屿望着柳念雪,仿佛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约定。
柳念雪叹了口气,“如此便有劳静王了。”
赵云天也叹了口气,皇后和静王都开了口,自己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利,唯有好好排兵布阵,以策万全吧。
“还请皇后娘娘好好休息,老臣先行告退了。”
柳念雪见赵云天走远了,方才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
“我既无缘与你同生,总不能连共死的机会都不给我。”裴屿说的如此平常,仿佛是一句玩笑。
可言语中的决绝,却是明明白白。
柳念雪没有办法回答。
裴屿却洒脱一笑,“何况未必是死,不是还有五成把握吗?”
她努力勾起唇角,却笑得十分僵硬。
“你歇着吧,我出去了。”
柳念雪目送着裴屿离开。
三日,三日后便成定局,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走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