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妈的。”许依文凑近大汉的脸,呸了一口口水,一身匪气更胜。
大汉扬起那油黄的手掌一巴掌扇了下去,被许依文抓住了手臂,许依文看着大汉,向来淡漠的眼中亮起火光。
一字一顿道,“老娘说明天还就明天还,今天你最好带着你的狗腿滚蛋,别把我逼急了,不然到时候我下去都得拖上你去走一圈。”
大汉推开许依文,终究没有再叫下去,他知道眼前这人干不过他,却也知道这娘们就是个疯子,他没必要为了个女人弄伤自己。“呵,那咱们走着瞧”
喧闹散去,许依文蹲在地上,用手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他们像地狱索魂的恶鬼,日日缠绕着她,让她夜夜不得安生。
抹掉鼻子上的血,潮湿坚硬的墙磕的她头生疼,她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努力摆出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沿着墙站了起来,破旧楼房的外面是黑压压的云,压的人喘不过气,内心的感情激起了一圈圈浪花。
“呼”
许依文绕过马路上的泥坑,风吹起了她的碎发,两只被冻的通红的手在躲袖口里取暖。
宽大的校服遮住了伤痕,像是给悲哀的现实盖上了遮羞布。
命运总是先无声的嘲讽痴情人,再用现实这把利刃把丑恶全部划开,让他们的悲伤和愤怒像洪水一样淹没心怀,2001年的深秋让人冷到了心底。
教室内,许依文坐在躲教室里那个曾经属于她的少年正埋头写题,为今年的奖学金而努力。
他整理了下桌上的卷子,两人无言,离开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瞥向许依文,许久后,呢喃道,“别等了。”
许依文面容失色,皮笑肉不笑的,两行清泪徐徐落下,划过她干燥的脸颊。
傍晚,许依文看着大学校外的饺子店,一阵恍惚,她看到何青怀扬着唇角,大步向前。
店里的一个姑娘突然羞红了脸,周围议论纷纷。
片刻后,两人相拥,唇齿缠绵。
这是他们分手的第二天。
许依文蹲在原地,顿时泪眼朦胧,她微张着嘴,假装给手呼着热气,可眼里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伤口被现实狠狠地撕开,悲哀似要溺出来。
她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她想回家,可她没有家,在何青怀离开的那一刻,她就没有家了。
这些年赐予她的光和温暖,在两人暧昧的那一刹被寒风吹的七零八落,所有的过去都变成了尖刀,一下又一下穿透她的心脏,让她伤痛欲绝。
“砰”
那一声车身与人碰撞的刺耳声音划破天际,许依文直感觉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头部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上面流淌着,浑身被撞击得她疼痛,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鲜血侵染棉衣,渗入地面,她奄奄一息。
那双被泪水浸湿过的眼眸却依旧努力地睁开着,凝视着那饺子店的位置,直到命运的终结。
她在渴望着她最深爱的少年出现。
店内的何青怀心头莫名一阵慌张,空落落的,感觉少了些什么,左眼跳个不停。
救护车的声音回响在宽阔的马路上,路灯光芒璀璨,冷风呼啸。
急救室里的医生与护士忙里忙外,许依文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眸,她将走入不复之地,在灰暗的大海里沉沦。
三年前
1998,春,阳光明媚,万物芬芳,何青怀的身影在篮球场上穿梭,花痴少女们纷纷围观加油打气。
许依文站在操场的跑道上,举起手看指间流露出的阳光,莫名的安心涌上心头,冰凉的心渐渐地融化在这万里晴空,她轻惦起脚尖,像她在日记写的那般轻轻旋转。
在她的梦里总有一天,她脚上的运动鞋会变成优雅的水晶玻璃,细嫩柳叶会为她编织华丽的礼服,她会有双飘渺的翅膀,如同蝴蝶一样美丽纤弱,她会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王冠,在孤寂的黑夜里会发出隐约神秘的光。
许依文闭上眼,纤手垂下,扬起的唇角泄露了她的内心,这是她一生难得的好心情。
她过去的十几年,要么是悲伤成风,要么是为钱而忙碌,早已经找不到自己原来的面貌了。
睁开双眸,瞥了瞥远处的繁喧,讽刺的目光从何青怀身上扫过,她讨厌那些活在星辰里的人,因为他们自负骄纵,玩世不恭。
其实剥开她层层防备,她大概也是羡慕这些虚荣,不过现实残忍,所以她也不想知晓自己的卑微,亦或者知晓而不愿面对。
一口气长吁而出后,许依文大步离去。
苏瑜坐在操场的另一端,颇有趣味地看着这自命清高的少女,意味不明地扬起了眉毛,随后又眺望远方。
这世间的缘分像沉寂的夜空,在黑暗中晕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深蓝。
许依文走在校外的商业街,看着熟悉的灯火,看着人来人往的阑珊,有种与世隔绝的触动,仿佛这世间的所有繁华皆与她无关。
远处苏瑜开着摩托车,将眼前少女拦下。
“嘿,美女,留个电话呗。”他吹了一个又响又亮的口号。
许依文翻了一个白眼,双手抱于胸前,刚刚的忧郁全然不见,只留下一身匪气。
不惹事也不怕事,是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没有手机,抱歉。”她抬头,明明是很尴尬的话,却被她说的十分自然,甚至有些高傲,白齿红唇,看的人心情莫名愉悦。
“那我们去喝杯奶茶,认识一下,我和你一个学校的。”苏瑜拿出一个学生证,指着上面的照片笑的灿烂。
“没空。”许依文抬腿就要走,她不喜欢黄毛,亦不喜欢举止轻浮的男人,她的话像是寒风,似要把空气冻住。
苏瑜撇了撇嘴,佯装要离开,却趁许依文不注意,转身横跨,一把将她拉上了车,乌拉乌拉的噪音让风中凌乱的少女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