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瑱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见戚乐要起来，连忙也站起来。　　戚乐停下来看着他。　　金玉瑱赔笑道:“坐下聊会儿呗。你搬哪儿了？怎么突然换地方呀？”说完就觉得这两句问话除了让她产生抵触情绪外毫无意义。　　戚乐道:“我认识你？”　　金玉瑱叹了口气，抬头笑道:“现在认识行吗？”　　“没空。”戚乐往外走。　　她走得急，金玉瑱下意识拦了把，戚乐仅余的力气消耗到了来这里的路上，金玉瑱离家之后也没少锻炼，伸出的胳膊又稳又瓷实，戚乐就剩个挪脚力气，撞着金玉瑱，直接歪退一步向后仰倒。　　金玉瑱吓一跳，眼疾手快捞住她上身，没让她躺地上。　　戚乐眼冒金星，歪在金玉瑱怀里好半天没吭声，冷汗直流。　　“秦俏？秦俏？”金玉瑱轻轻拍她的脸，“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秦俏？”　　戚乐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眼睛没焦距的放了会，看了眼搂着自己的人，推开他，坐到座位上，就着热茶塞了几块点心。　　戚乐突然指住金玉瑱:“我以后摔倒就摔倒，你别碰我。”　　金玉瑱嘴唇紧抿，盯了她半晌，坐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那我管不住自己。”　　戚乐拿筷子搭住他杯沿，“别动我的茶。”　　金玉瑱放开杯子，“你对我太苛刻了。”　　戚乐冷哼了声。　　金玉瑱招手叫茶，又点了几个菜，末了回首跟戚乐道:“我还没吃早饭呢。”　　戚乐道:“可真苦了你了。”　　金玉瑱道:“只要是为了你。”说完自己笑了，转话头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戚乐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倒了杯茶。　　金玉瑱笑道:“地太滑吗？话说你这湿淋淋的一身又是闹什么的？”　　戚乐把茶和点心都推给他:“别说话了，这些都是你——”戚乐猛地扭头，“谢青？！”　　方才行过她身旁那人回转身来，正是谢青。他点头一笑，“你也来吃饭？”　　金玉瑱望着两人，眼睛微眯。　　戚乐已经站了起来，闻言点点头，“你……你也没吃饭啊？”　　谢青笑笑，“是啊。”想了想，他折回一步，坐到戚乐和金玉瑱中间，“都是熟人，拼个座罢。”叫来伙计点菜。　　戚乐坐下来看着谢青:“你……”撇了眼金玉瑱，把话咽进肚里，埋头喝凉掉的茶。　　“您二位……”金玉瑱笑起来，“掰了？”　　两人一齐扫来极冷的目光。　　金玉瑱大笑，“别别别，我不说了。”然而却一直保持着笑模样，时不时更会笑出声。　　谢青乜了眼戚乐:“这么着急赶路吗？”　　“嗯？噢……是。”戚乐捋了捋还在滴水的头发，想到房间那不知名的干净美丽的女人……她怎么就昏头昏脑地来了，也没把自己打理一下。　　谢青道:“你到旁边成衣店换身衣裳么，都干干净净的，看着你怪难受的。”　　这话顿时戳得戚乐气来，干巴巴应了句:“是吗？”也不动作。　　谢青道:“是啊。”　　“……”戚乐噎了下，“我看你们干干净净的也挺难受，想邀请你们一起淋个雨。”　　金玉瑱笑着拍了拍戚乐的肩膀，“一会咱们一起淋。”　　谢青顺着金玉瑱的手撇了金玉瑱一眼。金玉瑱收回手，笑着一摊手。　　饭菜上来，戚乐抱着个空茶杯，装作自己也有事做。　　谢青道:“你不吃？”　　戚乐道:“吃过了。”　　谢青噢了声，没再说什么。戚乐饭量不大，他进来之前，她应该就跟金玉瑱吃过了。谢青心里不是滋味，勉强自己吃了个正常饭量，就扔下筷子。借着喝茶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怎么继续，只得放下茶杯，预备告辞。　　谢青不动，戚乐不动。戚乐不动，金玉瑱不动。金玉瑱不动，谢青不动。　　三人僵持半晌，谢青道:“我吃好了。”他站起来，“先走一步，回见。”　　戚乐跟着起来，“等等！”　　金玉瑱道:“等什么？”　　戚乐站到谢青身边低声道:“我跟你说点话。”　　两人去到一楼里面的包厢。窗户开着两扇，雨水拍打着冒出纤长嫩茎的芭蕉。　　谢青道:“说什么？”声音平平淡淡的，有些像往日，又不太像。　　戚乐两手在袖里互相绞着，被屋里暖气和身体热量弄得干掉的衣衫又被汗沾湿。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戚乐已经掉到竭那一挂，此刻只想掉头逃跑。她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撞见谢青，在她决定的刹那就出现在谢青面前……谢青为什么总是让她找不到……　　如果她现在开口，她只够本领说她反悔了她不想分开……而她没有脸面说这种话。在意脸面，在意可能收到的伤害……那么她的情意并没有多真挚迫切吧……　　谢青看着戚乐毫不自觉地流出眼泪，垂目道:“你说吧，我看看有多让人为难。”　　戚乐道:“我总是不知道你在哪里。”话一出口察觉到语气里的哽咽，连忙抹了把脸，“不好意思，我没想哭的。”是想哭吧，没想哭出来，“我哭跟我的话没关系。”就是因和果的关系。　　谢青道:“我在这里。”　　“不是，”戚乐摇头，“不是，没什么，不用在意我刚才那句话。”　　“你那样子说出来，又让我不用在意。好，我不在意。”谢青侧首看窗外雨打芭蕉。　　戚乐感到一分疏离。　　她沉默下去。　　两人不知默对多久，似乎也并不久，雨仍旧那样下着。　　“你还住在这里？”戚乐道。　　谢青看向她，“你觉得这里不好，我觉得很舒适。”　　离自取其辱和心碎只有一步之遥，戚乐看着他。　　戚乐道:“我觉得这里讨厌至极，我以后都不会来了。”　　仿佛有冰刃在他心里反复搅动，谢青转身抓紧心口前的衣襟。几个呼吸，他回过身，神色冰冷:“有话直说就好。”　　戚乐道:“我当然做不到你那么坦诚洒脱取乐由己能收能断。”　　“这些形容不是为你自己准备的吗？”　　“为我学习准备的。”　　“你找我是为了说这些？真有意思，我的时间一点没被浪费。”　　“和你在一起的是你喜欢的女人？”　　“是——”　　两人一起愣住了，继而直视对方，妄图找到一丝有利于己的蛛丝马迹。　　戚乐垂下头，把自己要哭出来的样子藏起来，“你……”她摇着头，“好吧，好吧……”她肩膀耸动了一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谢青仰倒进椅子里，“如此么……”他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