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呲牙咧嘴,将身体里的剑拔出来,送进了敌军的胸膛,挺直了腰杆,笑道:“就这?”
几人笑了几声,眼底却是一点儿笑意也无。
花太尉的安排很明显,他们十几个是资历最老、年龄最大的,剩下的都是一些青壮年,都还是孩子们,最小的也不过十几岁,让他们这些人殿后,最为合适。因为他们已经看过这个世界的精彩,已经经历过人生百态,就算是面对死亡,也可以从容不迫,他们可以义无反顾地将生的希望,留给那些孩子们。
而这些老兵都是久经沙场的,当时苻国军队喊得那一句“生擒花太尉”,他们也都听了个清楚。于是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濒死之人,而是必死之人。他们知道花太尉无非是想给孩子们拖延一些时间,然后能退便退,退不得便自杀。而这些人也没有丝毫苟活的想法,能让花太尉退便退,若花太尉死了,他们也绝不让自己的老将军黄泉下寂寞。
“还是老了。”老于嘀咕了一句,“这枪耍着都没有以前威风了。”说着,他突然松了力道,从马背上滑了下去,不见人影了。他的马悲鸣一声,冲入敌军内部,不消片刻就被斩杀了。
战场上很吵,厮杀声,叫喊声,马蹄声,刀剑碰撞声,全都涌入耳中,吵得人头疼,可是老于这一句话,却是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也是进了所有人的心中。没有人再说话,也没人细数战场上还剩下几个老将,可是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了。
“老花,时间到了,该撤了!”
花太尉应了一声,立刻道:“撤!”
诚然他知道这次九死一生,可是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牢牢抓住。他还没看见自己的孙儿成亲,没喝成孙媳妇敬的酒,没抱到曾孙子,这一切美好,都是他日夜期盼,却不曾表露出来的。他是花太尉,是神枪军的继承人,是花家的老爷,是花满堂的爷爷,他的身份太多,责任太多,不由得他去想那些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最平凡的美好。
他所能做的,只有给自己唯一的孙子铺一条平坦大道,让他远离朝堂,远离战场,远离勾心斗角,远离纷争。可若是有一丝机会能让自己陪着孙子再走一段路,他也是乐意至极的。
正在花太尉掉转马头准备撤离之际,敌军的弓箭手到位了,一声令下,弓箭手放箭,誓要堵住花太尉等人的去路。可是花太尉等人眼睛也不眨,听声辩位,一杆长枪耍到飞起,将飞来的箭系数挡下。
“活捉花太尉,赏黄金百两,良田千亩!”
花太尉一笑:“我还挺值钱。”
“老花!”老将正准备接话,却见一把剑直直往花太尉后心处戳来。
那人是个毛头小子,多半是听了鼓舞,便不管不顾的扑上来要捉拿花太尉,可是赶不上他们,便发了狠,一刀扎在马屁股上。马疯了一般往前飞奔,那小子便举着剑,直直奔花太尉而来。那马疯了,速度极快,饶是花太尉的敏捷和机警,也是没能反应过来。
老将瞧见了,二话不说,从马上一跃而下,挡在了花太尉身后。那小子的剑正巧凑上来,长枪没来得及挡,剑刃便没入老将的心口,穿心。
花太尉脸色阴沉,却只能快马加鞭,连死去的老将瞧也没能瞧上一眼,他知道,只要自己回一下头,马的速度就会降低,老将就算白死一回。
“娘的。”旁边一位老将艰难道,“这群娘们,疯了!”
花太尉没再接话,一行几人只顾着赶马,想要将身后的苻国士兵甩开。可是那些苻国士兵为了千亩良田,黄金百两,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像是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正是这时,一位老将颤声兴奋道:“你们看!是遂国的旗!他们来迎我们了!”
另一位老将一瞧,也是狂喜,原以为这次一定凶多吉少,可没想到,竟然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唯独花太尉,脸色晦明不定,看不出在想什么。
霍青时被吊在房顶上,几天过去,没吃的,喝的就是泼醒她的水,若不是她自幼习武,身强力壮,早就已经死了。
裴天煜阴恻恻站在她面前:“你的好朋友们现在都在哪呢?连你从小带大的妹妹都背叛你了,还有谁能来救你?你乖乖投靠我,不好么?你那是什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