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那姑娘说了,他同她来生相逢也是陌路,又何必执着。
但最执着的,却是他。
一回又一回,明知心伤,仍拢了残破的心,想要去靠近,想要去拥抱。
哪怕这一切都只是谎,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刺中他心上伤口。
他总还是无法狠下心,不能杀了她,不愿放弃他,好比无知飞蛾赴火。
说起来,他只是恨十禾不曾爱过他。
他泥足深陷,无法自拔之时,她却可轻易抽离,这般狠心薄情,令他每每想到便锥心的疼。
其实每一次,只要她多走一步,他便会丢盔弃甲,哪怕真是陷阱棋局,他也甘愿伏诛堕落。
他生就天煞命格,世所不容,这世间情爱本不该他沾染,却偏偏心动。
无论真假,尤其那个姑娘,在九幽台上同他说“八荒未老,生死相随,天地不容,便一同堕魔,这一回,换我护着你。”
他便知晓,哪怕是死,他也无法放开那个姑娘的手了。
可为何他同她,中间所隔,是钟鼓?
雪落无声,一团又一团,于风中蹁跹飞舞,天地间茫茫一片,唯有少年怀中的那个姑娘,始终烈烈鲜红,是少年此生依赖的颜色。
如今,少年满心恐惧,不欢喜也不难过,唯有一种寂灭的哀伤,沉恸入骨。
风雪未歇,乌云未散,天地不曾变色,周遭嘈杂繁乱。
可少年周身泛着星星点点的红光,紧紧抱着姑娘,以指尖细细梳理着姑娘染血的长发,用袖口温柔地拭去姑娘面上血迹。
仿似这世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他怀中的这个姑娘。
“十禾……十禾……十禾……”
耳畔仿似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浓烈,焦灼。
魂魄被撕扯着,血肉模糊。
极空旷的地方,仿似有鲜血滴落,一滴一滴汇聚成江海。
十禾觉得她好像做了一场很冗长的梦,梦里,那个少年接住了顽皮的她,在葡萄架下头旋转着。
东海之北,长白山巅,长安城中,混元境内,乃至这个皇宫,那个少年予了她许多的欢喜。
乌云乍散,飞雪骤停,漫天华光浸染,濯濯流转如辉似芒,亮彻四方。
故事的开头不算轰轰烈烈,结尾以惨淡收场,流离琐尾。
他若等,哪怕千军万马,她也会来。
他若走,浮世三千,爱恨痴缠,便都做云湮灭。
一道白光平地而起,如旋舞烟花绽放,盘旋着直冲天际。
与此伴随的,是姑娘撕心裂肺的一声。
“鄢墨!”
长歌浑身发颤猛然抬头,骤见那冲向九霄的灿然华光,于那弯弦月之侧炸开,星火漫天如落英飞舞。
满天星火如雨,簌簌而落,仿似巨大的烟花燃做飞灰,点点下坠飘散,迤逦了整片天空。
他突然惊觉,想起混元境中,那一幕幕的画卷。
他同她之间,确然不过半阙有缘无分的风月……
她回了天界,这九世之后她便能得到上神之位,同钟鼓……同钟鼓,琴瑟和鸣,缔结永世之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