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碧落点醒之后,她忽然不想再像娘亲说得那般去讨好他。
说完她转头去看清月:“先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清月一怔,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
她最怕先生将那些话都听了去,可若真听了去,先生还对他那副态度,她就该直接卷铺盖走人!晏映有了情绪,再坐下来绣那两只鸳鸯便张牙舞爪许多,相依相偎变成了怒目相视,仿佛下一刻就要咬死对方似的。
太阳落山后屋里的光线就暗了,晏映绣得眼睛疼,便将花棚子放起来。有心等先生一起吃饭,可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晏映自己用过晚饭,沐浴过后,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
灯影轻轻摇晃,她怔怔地看着床帐,心想自己还是没出息地为先生留了亮。
也不知等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一声轻响,门被缓缓推开,她一下睁开眼睛,眼中的惺忪睡意一下跑得干净,她撩开床帐向外看。
是先生。
谢九桢走时穿得是白衣,回来时却换了一身玄色金纹麒麟绣锦袍,压着一身寒气,背后是浓浓暮色。
他转身将门关上,然后走了过来。
晏映穿着白色里衣,翻身下床,刚踩上脚踏,就闻见浓郁的酒气,一双水眸向上抬,谢九桢正挡住光,垂眸看着她。
“先生喝酒了?”晏映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不快。
“嗯。”
谢九桢黑眸深邃,瞧不出半分迷离,没有酒意,应是还没喝醉,晏映放下一半的心,披上衣裳起身:“我去叫下人给先生熬一些醒酒汤。”
刚与她擦身而过,手腕忽然被握住,晏映脚步一顿,紧着肩头的衣裳转头看他,却只能看到灯光隐映下的侧脸,万千情绪藏于眼眸之中,像一只受了伤,在林中独行的野兽。
“不用了。”
谢九桢松开她的手,坐到床上,闭着眼睛拍了拍床边:“过来。”
他总是对她说这两个字,就像招呼猫儿狗儿一样,晏映觉得他还是有些醉了,声音都比平时沉了几分,一出口便让人心中胆战,她挪了挪步子,贴着床边坐下去,离得他远远的。
谢九桢眼睛都没睁,再次拍了拍床边:“过来!”
这次语气加重许多。
晏映一激灵,那颗心差点从喉咙中蹦出来,她恼羞成怒,边动作迅速地挪过去边吼他:“过来就过来,你吓我做什么!”
她红唇一嘟,又怂又刚,因刚才的惊吓眸中染上一层水雾,楚楚可怜,谢九桢看了看她,伸手蹭了蹭她眼角。
他指腹温热,动作轻柔,竟然让晏映有些恍惚,谁知道他前后脸色变得这么快,可他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晏映一下慌了神。
“你知道不知道,这府上所有往来书信,皆要由我亲自过目?”
晏映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后躲。
“你替我买药了,是吗?”
先生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生气了,简直让人避无可避,晏映哪里知道她的小动作全都被先生看在眼里,这下被当场揭发,她直想钻进地缝里。
“先生……我去给你端醒酒汤!”晏映起身便要跑,刚抬屁股就被大力拽了回来,她一下叠到先生怀里,心中暗道糟糕,除了给二弟写的信,娘亲写给她的“如何让先生拜倒在石榴裙下”的手札一定也被他看过了。
晏映感觉之前的自己像是脱了衣裳在先生面前晃悠,还自以为是地觉得先生着了她的套。
原来都被人看在眼里。
“那瓶药,你要给我用?”谢九桢抓着她手腕,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晏映想要挣扎起身,腿却被夹住,怎么也动弹不得,听到先生这句话,她一下回过闷来,明明有问题的是先生,怎么她还觉得不好意思了呢?
她眉头一立,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那不然呢?难道我用?”
谢九桢一哂:“你也不是没用过。”
“你!”听他又拿隐龙山的事取笑她,晏映心中有气,又觉得委屈,“也不是我愿意的,都是那该死的贼人,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我犯了什么错了?如果不是倒霉,谁想要嫁给先生?你又冷又木又无情又无趣又不解风情,简直没有心!”
委屈渐渐成了控诉,哭腔越来越重,还在那人怀里扭来扭去,谢九桢终于忍无可忍,掐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往怀中一揽。
“你不想嫁给我?”
晏映贴着谢九桢的身子,声音一下就变小了,胸口扑通扑通乱跳:“我……”
她怎么不想,她觊觎先生好久了。
晏映不怕说出自己的心思,她推着谢九桢的胸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脸,娇纵都刻在骨子里:“我想,朝思暮想,偷偷地想,却不敢招惹先生。可若先生瞧不上我,我便不想了,再也不想了,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