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坐着一个老人,他的身体十分枯瘦,以至于他的衣服就像挂在枯枝上的破布,在风雨中发出呼呼的响声。
他就端坐在风雨里,就像惊涛中的一座孤岛,他的身前摆着一方棋盘,是凌仇峰大阵的阵眼。
老人名叫古厌仇,是这座峰的峰主,也是单阳心心念念想杀的人。
一阵惊雷劈过,单阳已经立在了老人身前,雷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少年沉默的在暴雨中提着剑,宛如从地狱回来索命的罗刹。
古厌仇抬起头看向单阳,他的眼眶深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瘆人的绿光。
雨点打在地上溅起水花,北海惊涛中跃起的鱼还没落回水面,雷光再次炸响但声音还来得及传入两人的耳朵,单阳把手落在剑柄上,世间的一切好像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放慢。
雨滴落下,鱼儿归海,等一声雷响落入两人的耳朵,单阳的剑已经到达古厌仇的眉心。
这一剑是用的是陈若愚的白驹,但这次却快了不知几何。
古厌仇伸出二指,于狂风骤雨中夹住了一道光。
那道光是单阳的剑刃,被古厌仇牢牢的夹在指尖,他指尖轻颤,天地间传出叮得一声脆响。
那是单阳剑刃折断得声音。
何其恐怖得修为!仅凭蛮力便折断了宗门长老的佩剑。
折断的剑尖还没能落下,古厌仇伸出右手屈指弹在断口处,那半截剑尖如同银箭般向单阳胸口射去。
单阳侧身,但却没有完全躲开,剑刃划破单阳的胸膛,殷弘的鲜血混着雨水留下,胸口的衣服被划破,落出半张黄纸。
乘着单阳受伤的间隙,古厌仇沉声一喝,因为外门大比而关闭的外围大阵重新被打开。
北海剑宗有七峰,七峰各有所长,比如开物峰的重剑,子明峰的剑丝。
而凌仇峰最强的则是剑阵。
古厌仇没有剑,因为凌仇峰就是他的剑,如今他的认真起来,重新启动大阵要镇压这个逆徒。
凌仇峰外围亮起荧光,山脚那颗老树树枝上的铃铛如疯魔般狂响。
北海剑宗所有人都被惊动,纷纷猜测凌仇峰上发生了什么事,而其余几峰站的最高的那五个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在那边。
谷简简也同样感受到了异动,她低头顺了顺手上白鸽的羽毛,轻声说道:“去吧。”
鸽子振翅飞了出去,落到那棵老树的树枝上,它的羽毛间飘出如烟的白光,身形不断变大,最后化为一只通体雪白的凤凰。
它对着苍穹凤鸣九天,于是老树上响着的铃铛慢慢安静下来,外围阵法的光也暗淡下去。
古厌仇皱了皱眉心说道:“没想到白凤会站在你那边。”
单阳回道:“你还没想到你今天会死。”
古厌仇没再接话,他把手放在身前的棋盘上,这一次他是真的动了杀机,试图启动内部的杀阵将单阳直接伏诛。
你见过百万柄金色的剑刃如流星般落下的场景么?
单阳此刻看见的便是,金色的剑光把整个天空都照亮,场景恢弘的如神罚一般。
而单阳则是低下了头,不是因为绝望,而是因为他要注视着棋盘。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棋子落在棋盘上,无视漫天的剑光对古厌仇说道:“将军。”
那个棋子上是一个帅字,雕刻在木板上挂在单阳的屋前三年,也被温承平看了三年,曾经高萧以为那是个形容词,实际上却是个名词。
漫天的剑雨还没能落到单阳头上,便崩碎在空中,化作一场盛大的黄金雨飘落在凌仇峰上。
古厌仇吐出一口血,血液呈现出粘稠的墨黑色,落在棋盘上甚至连雨水都冲不散,他狼狈的跪在风雨里,不知何时就会倒下。
单阳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古厌仇,就像看着一条落水狗。
古厌仇用嘶哑的嗓子问道:“你以为你赢了?”
单阳没有回话,但古厌仇从对方的脸上读到了答案,那是一张充满不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