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绵迷茫地抬起头,定在那盛着酒水的瓷碗里,里面有一条彩绘的鲤鱼,月光和灯光淌在酒水中,美得好似一场梦境。
她接过碗,看着沈姨妈一口又是干了,却脸色不变,令儿此时也不好出口阻止,又看着柳绵一口喝了下去,连一滴残酒都没有流出来。
“好!”沈姨妈其实也有点醉了,她本是打算给柳绵一个下马威,结果看她喝得爽快,不似其她人推三阻四,竟喝出了点感情。“柳姑娘,你是个爽快人,来!再给我们满上!”
方仪春夹了一块奶糕给沈姨妈,“姨妈你先吃着一点压压酒气。”她又夹了一块给柳绵小碟里,“今天是喜庆日子,喝多了也不碍事,只是多少吃点,别伤着胃。”
柳绵终于戳起那奶糕,吃了两口。虽看着人已经晕晕乎乎了,意识倒还是清醒,没有喝倒过去。
她明知道这是场鸿门宴,可推拒不了,倒不如干脆地喝醉了事。
“哟,今儿个月亮正圆,喜事盈门,帖子没请到我这儿来,我可不请自来了!”
明亮的声音从月亮门传来,柳绵听到这声音,登时酒都吓醒了一半。只瞧那凤眼妇人,脸上带笑,语气却发凉,看到柳绵的模样眼底差点窜出火来。
这人正是柳绵娘,岳风骐!
沈姨妈还不知道她是谁,看穿着既不是姑娘,也不是哪个夫人,看模样,又生得漂亮,便以为是哪个少爷的妾室。“来者是客,吉祥,给夫人看座。”
柳绵身旁地小丫鬟站起来,正要迎着岳风骐过来,结果岳风骐直接过来坐到了她的位置。
娘亲那熟悉的香气随着动作扑面而来,柳绵打了个哆嗦,觉得头越发晕了。“娘……”
岳风骐看女儿这被人灌得脸蛋红得跟涂了大红胭脂似的,睡凤眼儿水汪汪地仿佛要掉出泪珠儿一般。她好不容易进得府里来,事情打听了个全乎,对自己的傻女儿被人算计,气得胸口直泛疼。
这不,算计源头她娘,还在欺负自家女儿,看眼泪都要被欺负出来了!
当她傻女儿没娘支应吗?
方仪春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动,“原来是柳夫人?”
岳风骐凉凉道:“称不得方姑娘一声夫人,这侯府正经的夫人虽不在这里,我一个下人哪里称得夫人。左不过在太太手里做事的,方姑娘称一句柳家的便是。”
方仪春碰了冷钉子,面色一僵。沈姨妈又端起酒来,“说那些有的没的,柳姑娘喝着!”
柳绵这时哪里敢动,岳风骐已经拿起柳绵的酒碗,“七小姐要喝,跟她个小妮子哪里喝得爽快?风骐多年不见七小姐了,倒越个礼数,敬七小姐一杯。”
沈姨妈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人叫她七小姐了,如今听起来总觉得回到了当年在闺中的时候。那时高氏是独一份,她身边似乎确实有个叫什么风骐的小丫头。沈姨妈看岳风骐干的痛快,她笑道:“大姐姐的丫头请我喝,自然不算越礼。”
高氏的丫头,那时候也比她们这些庶小姐得脸。如今还不是要在自己面前低头?沈姨妈想得痛快,这酒也喝得痛快,不过三碗酒下去已经有一斤多了,沈姨妈脸上也有了酒意。
柳绵忽地就有些同情沈姨妈,她娘喝酒以前可是在侯府里出了名的。曾经几个管事想灌倒她爹,却被柳绵娘一个人喝倒了过去,以至于后来再没有人敢灌她爹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