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屏儿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新的泪滴便又开始淌落了下来,两人紧紧相拥,似乎完全没有理会依旧呆呆怔在原地的夜央。
夜央的表情有些怪异,没有成功救下穆屏儿的喜悦,也没有诛杀仇人的快感,更没有亲手拯救一条小生命的满足自豪,她的脸上划过一抹自责,继而转变为负罪感,还有一丝茫然不解。
她的手依旧捏着那柄长剑,望着死不瞑目,一脸惊恐的一眉躺在了地上,他的手旁是那把他一心想要得到的一日元器,也正是因为这东西,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是夜央来到元宙第一次杀人,呆若木鸡是正常反应,毕竟她这辈子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杀人的一天,而且从小的灾难让她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最先知道的便是廉价的生命以及人性的卑劣。
她在慢慢体会,她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种借口,有说杀得好,杀的对,这种人活在世上也是害人,有的说她无权决定别人的生命,更无权对别人的生命做出任何改变,有的说她是在报仇,是在救人,要是不杀他,死的就会是只有七岁的穆屏儿,后果岂非是更严重。
无数的说法在脑子里飘荡,她心里清楚,这些都只不过是用来安慰她的罢了,她只需要随便选择一种,而后接受它,信奉它,以后的路便不再会像如今这般难以抉择。
但她终是没有选择,无论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她都没有选择任何一条借口,直到穆凡拽着她的衣裙,将她拉回到了现实世界中来。
“夜姐姐,外面在大战,你不去帮忙吗?”穆凡一脸焦急的喊道,如今这种形式,似乎到了一决生死的地步,外面的刀剑喧嚣之音,也越发震耳欲聋,似乎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夜央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长剑扔在了地上,而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望着相安无事的穆屏儿,挤出一丝微笑道,
“他们杀他们的,又跟我们无关,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的好。”说着就准备带他们去内阁中休息。
穆凡脸色一凝,似乎比夜央更要担心炼羽堂的安危,早在之前便解释过这件事,穆凡资质过于平庸,除了依靠炼羽堂之外,便没了靠山,所以他绝不会让炼羽堂白白的被人抹掉,让自己失去元炼之地。
“可是夜姐姐,你忘了我之前说的,杀死樊秋师兄的人可能现在就在外面。”穆凡突然说着,脸上转为平静,似乎只是善意的提醒,不掺杂丝毫的个人情感。
夜央旋即一怔,她脑海里忽的冒出一个人来,那人不是祁佐,而是她的师姐舒桦,她知道祁佐倘若真的被揪出来的话,舒桦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如此一来,定然横生枝节。
“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吧!嘱咐那些小家伙,不要出门,等这事儿处理完,我来寻你们。”
夜央嘱咐一句后,终是放心不下,着急忙慌的朝着山门外走去。
战况似乎很激烈,沿途都能看到众多弟子一脸紧张的朝门外跑去,连带着很多满身伤痕,一脸血污的弟子被搀扶或是被抬进来。
望着那些奄奄一息的弟子,夜央内心不自主的抽动一阵,飞快朝着外面跑去,越是临近,那刀剑厮杀之音,便越能听的清楚。
待来到门外,映入眼帘的便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铺撒在大地之上,将周围草地灌木都纷纷染成了红色。
炼羽堂原本施展的是一场暗杀,最终却是被摆到了明面上,那些连夜逃回赤峰堂的弟子,将此事告知他们堂主后,也旋即派人前往,阻止炼羽堂的赶尽杀绝。
毕竟大部分人都是赤峰堂的,发动如此大的战争,倘若赤峰堂不前来表示表示,只怕是寒了这些长期潜伏之人的心。
两边人马在山门处厮杀,似乎势均力敌,其中不少人都深受重伤,却仍然在苦苦支撑,最难过的莫不是炼羽堂中的弟子,他们厮杀的对象,有很多都是以往朝夕相对的师兄弟妹,但到了如今这个关口,硬是把这些原本内心天真的弟子,活生生的逼成了一头头绝情的杀人恶魔。
夜央站在门口,一时间却有些乱了方寸,她从未见过如此状况的大战,也从未想过会遇上如此血淋淋的战斗,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央河桃林时的平静,哪怕这段日子遇到了不少的凶险,但她的内心依旧向往安宁平静的生活。
她在人群中快速扫视,却是没有见到舒桦的身影,遂稍稍安下心来,毕竟快有半月没有见过她,夜央打心里担心舒桦也会跟这些人一般,变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祁佐你这逆贼,还我内阁长老命来。”
一声怒意满满的呵斥从院墙后方传来,夜央一听话中的名字,身子没来由的一震,急忙循声跑了过去,刚一转角,便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举剑追着前方的祁佐。
唰!
一道黑色的暗器朝着祁佐的腿部扔去,将他打翻在地,那男子顺势跃到他的面前,不由分说,举剑便刺,那剑身已然刺进了他的胸膛,溢出丝丝血迹,正待深刺,却是被一块石头阻断。
男子脸色一惊,朝着左方望去,却是见到舒桦快速奔上前来,一剑将那男子给刺退了好几米远。
“师…”
“舒长老?”
夜央话刚脱口,便被那男子抢了先,一脸震惊的喊道,“你这是何意?”
“此人不能杀?”舒桦一脸严肃,语气丝毫不容置疑。
“不能杀?”男子嘀咕一句,旋即愤愤道,“此人是赤峰堂的奸小,长期潜伏在我炼羽堂中伺机而动,我内阁方长老就因为他,如今性命垂危,奄奄一息了。”
‘方锦怎么了?‘夜央心里嘀咕着,从刚才那人话里,不难听出,方锦似乎遭到毒害,那幕后凶手似乎正是祁佐。
夜央一脸迷茫,觉得不可置信,方锦如今至少也是窥元境大圆满的强者,怎么会被祁佐逼到性命垂危的地步,他不过是个窥元境三段的元士,又有什么能耐伤害得了方锦。
“胡说,他又怎么可能伤的了方长老。”舒桦显然也跟夜央想的一样,信誓旦旦的反驳道。
那男子显然是个急脾气,一听这话,当即有些恼怒,一张脸憋的通红,呵斥道,“这逆贼不知从何处探知的消息,知道了方长老要依靠苦莦续命,结果连夜捣毁方长老苦苦养殖十多年的苦莦,将其尽数焚毁,没了那草药,方长老只怕是一个时辰都难以坚持,如今奄奄一息,也全靠整个炼羽堂用元丹续命。”
“苦莦?”夜央和舒桦异口同声,两人的脸色当即垮了下来,毕竟两人都听方锦提起过这件事,那日倘若没有她们的师傅梅宁的帮助,只怕方锦早已经魂归九天了。
夜央脸上明显挂着担忧,方锦不管怎么说也曾救过她,而且这几个月全靠他的照顾,对于那位平日里清心寡欲,凡事不闻不问,温文儒雅活像个教书先生的人,她是打心底里当做朋友,如今听到他命不久矣,只想着尽快去看望他,奈何如今的局势摆在眼前,她不敢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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