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儿的眼中有清澈的泪溢出,顺着脸庞滑落在胸前的杏色缎被上,洇出一点点的花朵,可她脸上却泛起欣慰的笑容。倾城用绢子拭了拭自己的眼角,凝目看着此刻美得似慈航菩萨的林柔儿。
林柔儿反手拉住倾城的手,语气坚定的道,
“姐姐,你放心,我不怕的,也从不曾后悔我做过的事。恶人罪有应得,我问心无愧,又怕什么呢?”
林柔儿软弱的外表下竟藏着这样一颗坚强坦率的心,这令倾城既欣慰又感动!二人默对半晌,倾城低低的道,
“妹妹,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林柔儿目光晶莹,诚实的道,
“如果你真的是我当年那个在冷宫里的姐姐,我就会原谅你。因为她的命太苦了,她被那些人欺零得太苦了!”
倾城的泪再也忍不住,无声的涌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向林柔儿道,
“可是,你的这个姐姐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如今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她的双手沾满了血腥,这样的姐姐你还认得她吗?”
林柔儿缓缓垂下眼帘,片刻后又再次抬起,向倾城道,
“我认得!从你进宫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认得你!你的样子可以变,你的声音可以变,你的性子可以变,可当你看我的时候,你眼睛里的目光却没有变。姐姐,我的心里也曾充满仇恨,如今我的双手也沾了血腥,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别人的手再沾上我们的血!”
面对林柔儿的体谅,倾城无言相对,二人只无语凝噎。
而此时,宫中任何人的震惊都比不上慕容予桓的震惊。石蓉绣一死,慕容予桓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时,石鸿昆正带兵在南方平定叛乱,若是得知了石蓉绣的死讯,后果将不堪设想。
慕容予桓有些慌了,因石鸿昆在朝中朋党较多,因此也不便召集朝臣商议对策,生怕泄漏了消息。同时,命人将石蓉绣的尸身抬回和坤宫,命内务府的人给她收拾了头面,又换了皇后朝服,盛装入殓。对外只说石蓉绣是突发急病而亡故的,尽管如此,又下旨不得将石蓉绣亡逝的消息传出去,说是怕国丧影响了前方战事。
于是,丧仪在宫中秘密的筹备开来。然而,石蓉绣尴尬的位份却愁坏了内务府的人。石蓉绣已被圣旨降为贵人,应按贵人位份入葬,然而此时皇上却将石蓉绣的尸身安置在和坤宫,且凤袍加身可若按皇后丧仪举办,却又没有复立石蓉绣为皇后的圣旨,且皇后大丧要诏告天下令万民服丧为国母举哀的,可石蓉绣眼下的情况显然不配如此。
内务府的人为了这个情况日日去龙安殿请皇上示下,可慕容予桓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只好交待暂且秘不发丧。眼下他只一心想着如何先瞒住石鸿昆,待前方战事平定再说。另一方面,慕容予桓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慕容予桓刚到而立之年,本应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可就从年初以来,他的身子竟似日薄西山一般日渐衰弱下来。慕容予桓为此虽也时有困惑,但倾城每每宽慰他是因为太后归天且宫中朝中风波不断,才致使他操劳过度而伤了身子。太医虽也轮流为慕容予桓诊治,但除了虚症需好好调养,也没有其他发现。
三日之后,石蓉绣的棺椁从和坤宫移入檀心祠暂安,却仍然秘不发丧。言官和史官们纷纷上书谏言应尽快发丧,免得招至不祥,然而慕容予桓早已顾不得了。
慕容予桓虽不惜被言官们口诛笔伐,但倾城却并不容他顺意。朝中与石鸿昆交好者甚多,倾城只稍稍费了点心力,便顺利的将石蓉绣的情况传到了宫外,并着重渲染了石蓉绣死时的惨状。
接下来,便是等待着下一场狂风暴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