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了内院屋内,冷香点了屋里的烛台,扶着我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替我一一拿下头上的那些珠钗首饰,拆解放下我及腰的发丝。
冷香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把檀木梳子轻轻的梳着我的头发,她问道:“姑娘,今累着了吧。”
我打了打哈欠,半眯着眼睛道:“可不是嘛,在外累了一天了,回到府里又忙了小半天。”
冷香浅笑着道:“看出来了,只是姑娘不会打马球,不过是在外面逛了逛,看姑娘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姑娘多会打马球,才累着了呢。”
“我这一天可是比打马球的人累多了,打马球的只不过用用力气和脑子,我这一天可是又用力气又用脑子又用心的。”
停桐姐姐打了一盆热水进来,边走边说道:“可不是嘛,姑娘这一天,处处不容易。”她端着水放置在一边,拿起小漆盘里新鲜摘取的木樨花朵洒在水里,倒了些玫瑰清露水进去,伸手搅了搅,浸湿帕子拧干,盖在我的脸上热敷着。
停桐姐姐等在一边,她义愤填膺的把今天在猎汤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通通告诉了冷香,除了和清王以及那两位官员在园子里遇见一事瞒了下去之外,其余事情全说了。
冷香边用梳子浸湿了热水,替我顺着发丝,边细细的听着停桐姐姐的声音。她听到萧兰心和张贵妃做了出大戏拉我下水,硬是要我代替教坊司的乐伎舞姬们跳鼓上舞时,她大惊道:“她们也太过分了吧,竟把姑娘与乐伎舞姬们相较为乐。”
停桐姐姐拿下帕子,重新放进盆里,浸湿了水,她叹口气道:“谁让她们是贵妃娘娘和六公主,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子。”
冷香冷哼道:“公主如何,贵妃又如何?即便是官家在,也不会这般欺辱朝中重臣之女,让世家小姐当众跳什么鼓上舞。”
停桐姐姐拧干帕子,替我擦拭着脸上还残留的些许胭脂水粉,她道:“这你就气了?你可还不知道,后来太子殿下还拿了姑娘的禁步,做了马球赛的彩头呢。”
冷香的手顿了顿,她停了下来,惊呼道:“什么?太子殿下怎会这般无礼数?”
停桐姐姐继续道:“亏得我在街上听了玉钟的话,真以为太子殿下在上官太傅那勤奋好学,没成想,却是个折辱姑娘的轻浮浪荡之人。”
“日后,我再也不听信那些坊间之言。”停桐姐姐拧了帕子,搭在一边的架子上。
冷香见停桐姐姐替我清洗好了脸,把梳子搁在桌上,拿起桌角边上一瓶牛乳膏罐子,打开盖子,伸出无名指的指尖在罐子里抹了几许出来,抹在我的脸颊之上,替我细细晕开来,抹匀了去。
冷香道:“叫我看,还是建安少爷最好,为人最是正派君子之风。”
停桐姐姐起身,端了盆,站在屋门口将洗脸的热水倒在院子中央的瓦砖之上,屋外传来她的声音:“建安少爷自然是最好,姑娘日后成了建安世子夫人,也便是天下最好的事情了。”
我坐在凳子上,又累又困,迷迷糊糊的听着她们之间的谈论,心里也清楚,无论是王宫公主身边的宫女亦或是世家小姐身边的侍女,自然是在意自己跟着的主子未来的去处,这也关系着她们未来的日子好不好过,冷香与停桐姐姐自然也是会在意这些,人之常情。
停桐倒了水,把铜盆往廊下一放,站在窗台前,掩了半扇窗户,道:“我去沏茶来,姑娘,你想喝雨前秋露茶还是想喝木樨枣花茶?”
我回头看着停桐姐姐,柔柔道:“木樨枣花茶吧。”
“可否要放些糖水?”
“也好”
“好嘞”
我收回视线,转头继续闭着眼睛,让冷香替我抹匀脸上的牛乳膏。牛乳膏的香气扑面而来,只钻入鼻尖,我闻着这牛乳膏味道倒是与以往有些不同,闭着眼睛皱着眉有些疑惑。
冷香聪明的为我解惑说:“前些天城南面西街上新开了一家叫做妆华堂的胭脂铺子,听说是从嘉兴禾城那边开过来的,在大梁境内许多地方杭州扬州姑苏都开了分店,他家的样式都别的铺子里要新颖些,里面便要数这牛乳膏卖的最好,除了是最近天气干燥的缘故,更是因为这牛乳膏比别的铺子里都要香些润些也不起腻。今早和琼儿上街采办,瞧着不错,又想着姑娘闻不惯以前买来的牛乳膏的味道,便去为姑娘买了一罐回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