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知道了,他还在书房刚和他那位迂腐的爹因此吵了好大一架。
陆渊仍捺压着她手不肯松开,掠过人面,眼中明灭闪覆,“难怪你前日举止怪异吗,我原以为是你...”他停住了,怒气更甚,“原来是因为这事,你这般造谣生事,在背后坏我名声,可曾想过后果?”
分明是她将他赶出房门,到了她嘴里说给外人听,却成了体恤他在外寻花问柳所以保重身子了?!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女子。
后果?她干嘛要想什么后果,左右名声坏的又不是她,云露华眼珠子一转,照着原先排演好的,水眸微垂,鸦睫轻颤,荔腮也染上了两分胭红,极为无辜道:“我没有造谣生事,也没有坏你名声呀,只不过女人之间随便唠唠,是她们自己想多了,你又为何要跑来问责于我?”
她指拈袖片,轻揩眼角,尾音拖长,像极了戏台上粉墨的戏子,“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定罪,可知我心中会有多痛....”
她从可怜无助哭到了绝情绝意,再到命运不公,天地不仁,最后转了个音,好像真生生掉下来几滴眼泪似的。
陆渊斜睨看她,待她一套演完了以后,嫌弃的点评一句,“矫揉做作,浮夸至极。”
这话跟投河的小石子一样,顿时让还在翘指扮可怜的云露华一下子变了脸,嘴角一垂,脸一沉,活像只要吃人的母老虎,“你说谁做作!说谁浮夸!”
陆渊松开她,懒懒坐下,“好了别在我面前演这一出,你...委实是不太适合装可怜的,快些如实交代了。”
云露华哼了一声,狠擦一把脸上若有若无的泪,几步噔噔坐在靠椅上,随手抓了把瓜子嗑着,“什么如实交代,我说的又不是假话,谁不知道当年你陆渊的名声在京城几个花楼里都是人人皆知的,常是那些花娘的榻上客,帷前宾,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转头将瓜子皮吐在雕叶小盘中,扬着头,下颚抬得老高,“难道你就没收两个色艺双绝的,在外头养着?我可不信。”
陆渊气笑了,“这又是谁与你说的浑话?我定要将他舌头拔了喂狗。”
云露华一哂,鄙视他这个时候却偏要在自己面前装样子,“不需要谁和我说,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打听打听,都知道你的风流名声呢。”
她怡然自得,偶尔眼渡人面,很不屑道:“所以你也别说我造谣坏你名声了,自己几斤几两,心中不得跟明镜儿似的,真是猪鼻子里插葱——装蒜!”
陆渊压着火气,倾身捉住她的手,低声,“就你一个我都应付不过来,再养几个,个个今日在外头造谣生事,败坏我的名声,明日却在我面前掉眼泪,扮娇弱,我恐怕自己英年早夭。”
云露华见他死活不肯认,也懒和他争辩什么,奋力甩开他的手,“行吧,你爱说什么是什么,还有事么,没有就走,青天白日的,别拉拉扯扯。”
她收袖力度太急猛,袖口一枚小珠遗落在他掌心,珠圆玉润的,摸起来十分趁手,陆渊遂翻掌捏珠,边暗自玩弄,边正色答话,“玉院勾栏不止是穿香撷花的风月地,里面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暗潮汹涌,我曾在那地常逗留了两年,但非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遥记第一回遇上陆渊时,就是在那种下作地方,当时他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一派老成,应对自如,如今反倒和她说起种种不得已。
这就好比一个男人和你说,他爱吃喝嫖赌,但他绝对是个好男人,云露华被他整笑了,慢慢理着袖子上的褶折,讥讽道:“是呀,想必您抱香搂娇,被掀红浪时,也是眉宇苦楚,心胸难平,十分的不得已呢。”
理到一半,发现自己袖上的珠扣没了,顺着摸出一截断掉的线,云露华攒眉怒视,朝他摊手,“快将珠子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