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在家中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又到御前侍奉,皇上醉心书画,事事都听太后安排。不过朝中还有不少大臣看不惯大权旁落,最近有些人,不停上书翻陈年旧事,太后在养心殿几次动怒,可这些人的折子,还是雪花般往御案上飞。
他虽年轻,却还是嗅到背后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晨起时候的云霞在宫墙上看分外鲜红,晨风中,黑色袍角纷飞起来,阿知的性子还有姓李那家子人,若不是中意,绝不会嫁给陈恭这种商户。冯己握了握长指,薄唇勾起,这么大的事情,阿知选错了呢。
知浅没想到她能收到冯己从京城送来的贺礼。
一组翡翠南珠的头面,像是宫里出来的东西,精致得很。
陈恭看到之后,不动声色地问:“是小郡王的贺礼?”
知浅点了点头,她成婚的消息,上京城中只知会了外祖家,不过知行跟阿己多有书信往来,估计是从知行信中得到的消息。
知浅看着匣中的首饰,笑:“阿己八九岁的时候,去我们家玩,那时候都是小孩子,我得了一支宫里赏的翡翠长簪,花是珍珠用金线串在一起,绞成的春杏。很喜欢,戴了好几天,还被知行说了一句。”
这么长时间过去,陈恭自然也知道知浅喜欢翡翠和南珠,笑了笑说道:“小郡王有心。”
“他跟知行,常常在一处厮混,说句僭越的话,倒把我也当做姐姐了呢。”
陈恭只点头,并不应声,说她聪慧,有时候又跟知行一样迟钝。不过他可不准备帮小郡王剖白心意。
“知浅,随我去书房一趟可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知浅让绒桃把冯己送来的头面收好,随着陈恭往书房去。
陈恭边走边说:“这个月各地的账册都送来了,先给夫人过目。”
知浅挽着他胳膊,笑:“一道看。”她愈发体会到嫁给陈恭的好处,家里没有旁人,陈恭也不讲究,行事顺心肆意,若是在上京城的深宅大院,这般挽着夫君的胳膊走路,怕是会被人嚼舌头说轻浮的。
“酒肆客栈这些,以后交给夫人打点。”
“太快了吧...”虽说她学着看账,确实是想帮陈恭打理生意,可才学了几天,就能独当门面了?
“放心,这账我也会看,先瞧瞧每月的流水,慢慢来。”
知浅这才宽心,她虽不怕做事,可也不想让陈恭给她收拾烂摊子。
翻开账册,知浅看了几页后,有些惊讶:“怎么今春赋税这么高?”
陈恭笑了笑:“皇上刚下的旨意。”
“地税更高些。”
“不说别的地方,只平阳城的百姓,如何休养生息?”
当今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就性好奢华,皇上登基更是变本加厉,她住的宫殿,三番五次修葺,听说比养心殿更富丽堂皇。知浅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哪里是她管得了的。
“人总有过日子的办法,”陈恭捏了捏知浅面颊,笑:“我只养夫人一个,就省下不少银钱。”
这话说的,知浅羞红了脸,道:“那我还帮你看账,再请人不还得耗费银两?”
“是是是!是陈某的福气。”
翻看了一上午账本,陈恭忽然同知浅说道:“过几日我得亲自走一单生意。”
“卖马么?”
陈恭点头:“要过阴山,只让张松他们去不甚放心。”
知浅想起上一次他被阴山山贼所伤,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如今那伙山贼可还猖狂?”
“比先前好了不少,张松他们十来匹马从阴山过了几次,也没见他们有动静,只是这一次四十匹马,还是我亲自走一趟。”
知浅有些迟疑,半晌没有点头。
陈恭握着知浅的手,道:“夫人放心,只要能劫货物,他们也不伤人。”
可总有意外不是?知浅叹了口气:“那你还是要小心些,银钱可以再挣,人要平平安安。”
陈恭笑应:“好。”他刚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才不会轻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