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乱蹊、总管事、三白都齐齐吃了一惊。喻乱蹊觉得天翻地覆：“你想学这个？！”

祝玖茫然：“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没说过吗？我养戏班子就是为了方便学一学怎么演戏。不然我养一整个戏班子做什么，烧钱吗？”

众人皆静。

喻乱蹊尤为一言难尽，他神情复杂的看了祝玖半天，明摆着不知道从何说起。

半晌之后，才感慨道：“你到底有什么担心烧钱的，养个戏班子能花你几个钱……”感慨完之后才发觉方向不对，喻大少爷焦躁的挠了挠头发，烦躁道，“我不过就拿戏子的事小整了一下危宿吗，怎么到头来真想来学戏的却成了你。小玖子，这不是好玩不好玩的问题，你别看他们上台时少爷们在下面鼓掌叫好的，这都是虚的，谁心里不把这种戏子伶人当个玩意儿呢，砸钱扔灵石这也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哪里还真是因为喜欢他们呢。你堂堂一个祝家小少爷，何苦和这些玩意儿混在一起呢。”

他这话对祝玖而言是掏心掏肺的谆谆教诲，对在场戏班子的成员来说，就是戳心窝子的冷言冷语了。

前面的四个优伶还好，最多也只是笑容僵了一僵；但站在后方年纪还小的班底就压不住气了，张了嘴想要反驳什么，被旁边的人赶忙堵回去。话是堵回去了，但是他们的神情却是露骨的难看。如果不是有人拦着，怕是早就对喻乱蹊破口大骂了。

祝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轻声细语的问喻乱蹊：“喻狗子，如果我真去串戏玩，甚至再去做一些别的离经叛道的事情，你会觉得我是个玩意儿吗？”

喻乱蹊的脸色滞住了，他想要发火，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闷声闷气的回答：“你觉得可能吗？！你再这么说自己，小心我和你翻脸！”

喻乱蹊从没说过这话。对这只喜欢汪汪叫和发小玩的二哈狗子而言，“翻脸”就是非常严重的惩罚了。不仅惩罚祝玖，还同时在惩罚他自己。

祝玖笑了笑，给他顺毛：“好呀，我不这么说了，但是你也不许再说他们是玩意儿。”

喻乱蹊闷声道：“你和他们是不同的。”

“这世上的人和人之间哪有什么不同。”祝玖道。又想了一想，觉得现在顺风顺水的大少爷不仅不会理解，反而会觉得这种说法古怪的不行，于是飞快的转换话题，用他最擅长的胡搅蛮缠来耍小性子，“不过我不管，我就是要学，你再怎么说都没有用。世人的观点看法与我有甚么关系，我就算真在金阙楼演，谁还能笑我不成。要我说，像他们这种懂得自力更生的，比其他那些乱七八糟小家族出来的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他们好歹还会一门手艺，那些既修不得仙的，又四体不勤的，妄称世家子，还能比戏子伶人好到哪里去不成。”

说罢，小少爷昂着下巴，对着垂首的伶人们睥睨道：“我既然养着你们，倒也不至于苛待你们。我也不需要你们自个儿唱得多么余音绕梁，只要能教会我基本的‘融情于戏，漠然身外’就已了得。”

其实他态度也并不是如何的好，神情语气里都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傲慢。

可偏偏他话音落地，先前被如何轻视都依然言笑自若的锦官绣官却忽然落了泪。锦官领先一步，率先跪了下来，垂泪道：“祝小公子既然看的起我等，我也自当尽心尽力，小公子若有吩咐，无一不从。”

绣官闷声不响，跟着跪了下来。几乎一瞬间，祝玖面前就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祝玖有些迷茫，转头看看喻乱蹊，又转头看看三白，困惑问道：“我说了什么很令人动容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