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抽丝剥茧斩断阵眼灵气后,土地微微震颤起来,面前的空气中仿若破开了一个口子,浓郁的雾气漩涡一般的倒灌进破开的虚无内,须臾间,他们身侧的雾气淡薄了许多,周身的压迫感猛然一轻,连空气中弥漫的灵气都丰盈了不少。
雾气对面有亭台显露出来,亭台斋筑皆被结冰的溪流环绕在内,外侧是迷蒙渺远的雾气,内侧却是大雪皑皑、银装素裹的寒冬之景。
远远看过去,这两副景致泾渭分明,连里面的天空都是瓦蓝且明净的,宛如内里的时间在一夕之间被凝固了,将洁净的白雪与精致的亭台给封存了起来。
祝玖没有想到阵法是为了掩蔽这样一处秘境。虞淮气候温暖,终年无雪,他微张着嘴巴,很是想跑进去看雪,却还是记得要提前问危宿:“我们要过去吗?”
危宿颔首,跨过了结冰的小溪。
最近的一处书斋门前刻着字。左右两联分别是“非雾非烟深处,去来去处遗归”,横批大抵也是斋名,刻着“看茫茫”。
书斋内通透明亮,铺着草编地席,窗户亦是雅致的草编帘,天光与雪光从卷起的帘子罅隙中穿过,投在靠窗处的几案上。
几案旁放有两张圆形的芦苇垫子,案上还留有一局残棋,几本翻开的书散落在一边,就像是主人家刚刚还在此看书,与友人对弈。
祝玖被侧室的巨大星盘所吸引,正趴在水晶柜上看星轨运动。危宿忽然走了进来,道:“祝玖。”
祝玖疑惑的转过头去。
危宿说:“我在这里翻到了两本笔记,上面是我爷爷的字迹。”
祝玖将笔记接过来看了。
上面写的都是一些琐事,但写得非常有趣。
例如写某月与好友登高看月,好友感慨月色似雪,遂谑好友眼界狭窄;同好友喝酒,好友宿醉,遂在好友脸上画乌龟;卜筮算出好友某年后会遇见真爱并结为道侣,遂笑话好友那么死板居然会有女人要……此间种种,零零碎碎,不难看出他们结伴同游时的乐趣。
而第二本笔记写的是迷津渡。
说迷津渡常年多雾,处于阴地,灵力流向不同寻常。于是他们两人在这建了书斋亭台,作为两人会面之雅地。
多年后两人志向相悖,常常争执,在某个冬天,危莫眠想方设法“算”来了一场皑皑白雪,与好友在此饮酒对弈,畅谈一夜后,危莫眠将此地封存,设下迷障,此后各奔前程,再未相见。
危宿低声道:“怕是那时,我爷爷就有了开宗立派的念头。”
祝玖看向窗外的雪景。
如此盛大的雪,虞淮是从未有过的。
这处建起时,危莫眠和祝玖爷爷祝闻鹤怕还是少年。
修仙之人岁数悠长,而这场虞淮未有过的雪亦不知道留了多少年,隐秘且洁净的留在迷雾深处。
祝家没有一个人知道它,久而久之,祝家竟将迷津渡设为了紧闭惩戒之处。
他想了一想,问危宿:“你和我爹说了你擅进藏书阁禁地的原因吗?”
危宿道:“说了。但是祝家主也与我说了,他亦不知晓危家书信被藏于何处。”
祝玖说:“我们要不要从石洞那搬来这里?当初与危家进行通信的是我爷爷。这处迷障设的很巧妙,我爹不知道,但是爷爷肯定是会回来看看的。或许在这里你能找到你想找的东西。”
片刻的静默后,危宿点了点头。又片刻后,他轻声问:“你早知道我去藏书阁是为了找什么?”
祝玖才发现漏馅,慌忙摇头,装傻道:“刚才不是你自己说了的吗?”
危宿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看的祝玖心头发慌,这才放过这个话题,只问:“你还能将此处阵法复原吗?”
祝玖点头。点完头又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尾巴,“我可是超精通阵法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