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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约会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易涯似乎是早有准备。
从下车的第一刻起就拉着江晖跑动跑西,吃什么喝什么,饭后去哪里散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易涯看中的饮品店和甜品店都排起了长队,江晖二话不说就去排队,走到前台一看才发现可以随时扫码点餐,按号来取。
等候期间,当然不能闲着。
新天地广场高层的露天走廊是海市十大情侣约会圣地之一,也是广场最受网红欢迎的街拍圣地。
不久前,易涯和社团的同学们聚餐后来过这里。
周围的人嬉笑打闹,可他却听不见,也看不清,强装出来的笑容都很勉强,满脑子都是快点回家睡觉。
可今天的时间却过得很快,快到他希望可以过得慢一点,因为每一秒都幸福得有点舍不得过去。
刚才那顿饭,易涯本以为只吃了半个小时,一出来才发现远远不止,天早就悄悄地黑透了。
露天走廊在室外,易涯兴冲冲地奔向门口要推门而出,江晖却在他即将握上冰冷的金属把手时,一把把人拽回了怀里,停在门口,帮他仔仔细细地戴好围巾,不给外头的冷风留一丝缝隙,最后牵起易涯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紧紧握着,等一切准备妥当,才不紧不慢推开了门。
室内外有着接近二十度的温差,可易涯并没有感受到温度的差别。
他望向江晖的衣兜,他的手心就是专属于易涯一个人的全能暖手宝,不仅能暖手,还顺便暖胃和心。
夜色漆黑,走廊两侧的扶手上缠绕着星星点点的彩灯,道路中央隔几米就立着一副风格迥异的巨型霓虹灯牌,形状是之类的浪漫字眼,周围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们排着队等待合照。
走廊两侧的夜景星光璀璨,照亮了空中飘散的雪花与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以前,这里还没那么好看。”
新天地广场刚开业那年,江晖刚升初一。
为了庆祝他以优异的成绩获得湖城中学的破格录取,他们一家人在广场顶楼的旋转餐厅举办了一场奢华的升学宴。
那时候露天走廊这块地还是一片灰漆漆的水泥地。两个小孩吃晚饭之后打打闹闹,在水泥地上从头跑到尾,又从尾追到头,跑累了就嚷嚷着要回家,不肯陪妈妈们逛街,也不想去什么游乐场。
“都多少年了。”易涯嫌弃地说,“这里都翻新好几遍了。”
翻新的那些年,江晖都不在场,自然也不知情。
那段时间太漫长了。
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长到他绝望地认为自己会老死在实验室里,终日不见光亮,像只偷偷摸摸的老鼠,在暗处窥探易涯的生活,看着他和别人牵着手组成家庭,然后把心脏撕碎了雕成一束花,为他祝福。
现在,他偶尔会想,那究竟是五年,还是五秒,或者是五微秒?
江晖笑了笑,放慢脚步,贴进易涯耳边小声地询问他,“我们去那边好不好?”
他指向走廊尽头的角落,连哄带骗把人拐了过去,靠在栏杆边,从身后伸出手来搂住易涯的腰,圈在怀里,下巴搁上了易涯的肩膀,和他耳朵贴耳朵,脸颊贴脸颊,声音像是醉了一样,飘在空中。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易涯呼吸有点不畅,没有空理会他。
江晖也不管,非要继续,说完还忍不住地笑,笑声很低,却有点傻,“我居然在和易涯约会诶,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怎么会那么幸福?”
“有病啊你!你还和易涯睡觉呢!”
易涯往他搂在腰间的手背上用力地拧了一把,嫌弃地提醒他,“你做梦怎么可能只约会?”
江晖听了,笑得发抖,往易涯的肩窝里蹭,手上又用了点劲,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缝隙也被挤尽。
“宝贝,打我一下吧,我好像快要发疯了。”
这不是什么困难的请求,易涯拍了拍他的手,说,“那你先放开我。”
腰上的劲忽然松开,易涯深呼吸一口,缓缓地在原地转了个圈,猝不及防跌进了江晖带着笑的眼睛里。
他瞳孔的颜色黑得发亮,比江边夜景里的任何一盏灯都要亮,像夜里永不坠落的北极星一般闪着耀眼的光。
这双眼睛对他有着接近魔幻的吸引力,一旦陷进去就很难脱身,还容易产生一些荒唐的冲动。
易涯看着江晖的脸忘记了时间,突然感到鼻尖上一凉,那里落下了一颗雪花,在皮肤的温度下慢慢融化。
江晖伏下/身,薄唇逼近,把那颗雪花偷偷吃进了嘴里。
“别这样看我了。”他悄悄地威胁易涯,“我真的会发疯的。”
易涯这次疯得比他早一步,抢占先机,抬手勾住他的脖子,非常热烈地吻了上去。
停留了几秒,没有得到料想中的回应,易涯有些不满地睁开眼睛,贴着唇黏黏糊糊地抱怨,“你动啊……”
江晖皱起眉,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脑袋里那根弦拉得很紧,声音颤抖地说,“在外面。”
这人的脑子可能真的是木头做的,说是要发疯,脑子可清醒得狠,答应过不在外面那样亲,就真的不在外面那样亲,都送到嘴边了还在这忍着。
易涯快要气死了,又重新贴回去,瞪着眼睛很凶地给他下指令,“我不管,你快点!”
最后当然是那样亲了的。
亲得易涯腰都软了,脖子也发酸,眼里又蓄满了泪,像被狠狠欺负过似的。
这顿欺负是他自己讨来的,也就没有怨言,亲完还挂在人家脖子上不肯走,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售后服务,撒开了劲地黏糊,一点都不在乎有没有人看到,也忘记什么叫放荡了。
江晖早就幸福得升天了,此时也有些站不稳,把易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取暖,飘飘然地望着他痴痴地笑。
“今天也太乖了。”
“在外面就那么乖,以后要多约会。”
易涯后知后觉地觉得害羞了,没再和他对视,小声地嘀咕,“什么时候不乖啊……”
“什么时候都乖,我们涯涯宝贝最乖了。”
江晖又去亲易涯的脸,把他脸上附着的几颗雪花亲掉。
在这个偏僻无人的角落里,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只看得见彼此,听得见彼此,剩下的事情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