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吃完馉饳,感觉自己和薛盈更亲近了。她忽然想起一事道:“薛娘子知不知道,林支婆这次参加寿宴,在娘娘和大哥面前屡屡哭穷,非要大哥给二哥减几年磨勘,娘娘和大哥不理她。她退而求其次,又要府上支援些银米,大哥说俸禄都买了田地,她居然还厚着脸皮讨要吃食,娘娘被她烦不过,已经答应给她十坛鲜鱼砟了。”
对于这样的极品亲戚,薛盈也感到头疼,不过国朝最重宗亲,李维若做得太过分,只能授人以柄,思量着劝道:“毕竟是兄弟,阿郎身居高位,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做事总要思虑周全,否则御史一道劄子递上,弹劾阿郎不友不悌,就麻烦了。”
李嘉冷笑一声道:“道理我明白,可我就是气不过。当年林氏母子是怎么对娘娘的,又是怎么诋毁我和大哥的,我不以牙还牙就不错了。”她忽然眼睛一亮,对薛盈耳语了几句:“我们这么做如何?”
薛盈忍不住乐了,若论淘气整人,她当初也不甘人后,明知道李嘉胡闹,也愿意跟着她试一试。
贺寿的宾客告辞后,太夫人特地将李维单独留下来。
她将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觉得他那里都好,只是性子执拗了些,于是又旧话重提道:“我今年五十岁,也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你这样孝顺又有出息,我原没什么遗憾的。只是你至今没娶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如愿以偿抱上孙子啊?”
李维甚感头大,推辞道:“儿子原本与郑家小娘子定了亲,只可惜临近婚期她逝世了,儿子说好了要守义,如今还未满一年,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商议娶亲的事吧。”
太夫人颇不以为然:“郑家小娘子毕竟没过门,更何况一年时间转眼就到。我看阿兰就对你很有意思,只要你点头,两家抓紧操办,明年开春就能娶进门。”
太夫人见李维只是沉默不答,知道他从小便一向有主见,却也强迫不得,又转了口风道:“便是阿兰不合你的意,这京城世家大族的小娘子你看上了谁,我便找官媒替你去求亲。你已经快二十七岁了,眼看要到而立之年。王家衙内如今也是二十七岁,儿子都生了两个,最大的已经入塾读书,三字经都会背了。你还是孤身一人,每每想到这件事,我夜里都愁得睡不着。”
太夫人每次催婚都是这些话,李维已经快能背下来了,却不好违逆她的意思,只好赔笑道:“娘娘说的是,儿子也会留意,若有心仪的小娘子,会及时告诉您的。”
李维又道:“因这几日张罗寿宴,儿子有好多公务压着没处理,便不在此打扰了,娘娘早些休息。”
太夫人性子绵软,口才也一般,明明知道李维是找借口,也只得叹了口气随他去了。
李维走出正房,郑良便迎了出来,他随口问道:“来贺寿的客人都走了吗?”
郑良顿了一下道:“除了林氏,其他人都回去了,连江娘子也回去了。”
李维冷笑一声示意郑良退下。依照他的本性,宁愿一辈子都不娶亲。他从小接触女人有限,除了母亲这样柔弱无害的,便是林氏给她的印象最深,在爹爹面前是一副嘴脸,背着爹爹又是一副嘴脸。在他看来,女人大半也像林氏一样,惯于惺惺作态、口蜜腹剑。一想起将来可能有这样的人陪在枕边,他就觉得像吃了苍蝇那样恶心。
李维想起薛盈说的话:愿意一辈子不嫁,靠厨艺养活自己。他忽然有些羡慕她,市井小民虽然碌碌一生,但贵在随心所欲,洒脱自由,那样的日子一定很快活吧。
李维早就想好了,这两年他是无论如何不娶亲的,等到了而立之年实在避无可避,便顺从母命娶一个温柔无害的妻子,只要老实听话不搬弄是非,平日操持家务、孝顺母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