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白云一片去悠悠(二)(1 / 1)东亭晚首页

随着苏橙的破功,楚昔和魏湛也不装了。楚昔一如既往的憨厚笑着,魏湛劫后余生,心情好转了许多。只有木城,那丝笑容怎么看怎么牵强。  “东亭,这是我大师兄楚昔。这位是我二师兄木城。”  “两位师兄有礼了。”魏东亭行见面礼,楚昔和木城有序回礼。  容玄素被苏橙抱着做完了介绍,日常忽视了苏橙身上浓重的酒香。见这里只有白樱不在,“咦?师傅,五师姐呢?”  “她在藏书阁里待了三天了,懒得叫她。”苏橙这样说。  “哦。”估计师姐又在研究什么图纸了。  苏橙和容玄素说话的功夫儿,魏东亭一手拍上魏湛脑门儿,“你再装啊?”  魏湛狐狸似的半眯着眼睛,“不装了,我想看的戏已经看到了。四哥,刚才是不是老紧张了?”  魏东亭背过手去悄悄抖抖手,手心的汗很快蒸发掉,“没有啊,我紧张什么?”  魏湛嘴一撇,“得了吧。你刚才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当我没看见啊……”  “你!”  “东亭是吧。”苏橙挽起容玄素的胳膊忽然间朝着魏东亭说道。  “前辈,您叫我。”  苏橙眼珠一转,然后伸出手去,“我在那片桃林里埋了一坛醉春风,就在最大的那颗桃树下面。”手指方向一变,苏橙接着说,“挖出来以后带到橙花林里去,我们在橙花林等你。”  “师傅,他不熟悉这里,还是让素儿去吧。”容玄素建议道。  苏橙偏头对容玄素说,“我让他去自有我的道理。”视线转向魏东亭,“怎么,王爷不愿意去?”  不愧是曾经的武林第一绝色,一张平静到看不出喜怒的脸仅因那双惑人的眸子而显得更加光彩夺目。像是岁月不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苏橙和容玄素站在一起自称她们两个是姐妹恐怕都不会有人怀疑。  魏东亭谦和回道,“东亭绝无此意。”他在容玄素的一侧手臂上轻拍两下,“玄素,我去去就回。”  “你的衣服还湿着呢!”容玄素担忧地说。  “无妨。”  就这样,魏东亭独自一人去了桃林,而其他人都去向想反方向的橙花林。  那桃林从远处看并不大,可魏东亭在里面转了半天不但没找到那颗粗壮的老桃树,就连进桃林的那条路都找不到了。  在里面转了又转,魏东亭终于找到一颗最细最小的树。俯身细细看,在半米高的地方果然有个微小的方形标记。再往前走三米,那里的桃树在相应的位置也有一个同样的标记。  魏东亭豁然开朗。这是乾坤阵没错了。  提起气施展轻功在桃林间轻巧地掠去,不大一会儿,他便来到了桃林里最大的那颗桃树面前。  那桃树的枝桠上系着长短不一的红色布条,原来是颗许愿树。  最让魏东亭感到惊讶的是,老桃树的后面是一间古朴的原木屋,从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清楚地告诉屋里是有人的。  这木屋前面除了这颗桃树以外,是一片宽敞的空地,让魏东亭不禁猜想这颗桃树或许是有主人的。  甩了甩衣袖,地面上多出一排水珠。魏东亭走到木屋门前,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有人应,魏东亭听那声音莫名有些熟悉。门被人打开的瞬间,里面的人看到来者十分惊讶。  “知远?怎么是你?”  魏东亭同样惊诧不已。这里面住着的人,竟是早些年教他武功技艺的恩师。  高僧圆隐。  圆隐给魏东亭找了件干爽的衣袍,魏东亭便换下了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两个人坐在屋中的竹席上,简单聊了几句。魏东亭打量四周的环境,衣食住行的用具应有尽有,面前的矮木桌上有着深浅不一的刻痕,他推测圆隐已经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了。  他多年来不曾得到师傅的消息,没想到师傅竟是在这千夜谷住下了。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魏东亭不解地问。  圆隐执茶杯的手微顿,言语中尽是怅然,“六根不净,难入佛门。”  见圆隐盯着窗前的一株橙花,魏东亭试探性地问,“苏橙。”  圆隐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猜?”  魏东亭噎了一下,须臾他选择回击,“所以你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守着她?师傅,你六根不净没问题。问题是她喜欢你吗?她知道你是在守候她吗?”  被人戳到痛脚,圆隐显然不像之前那样心平气和,“这不是你该管的事。门后有坛醉春风,你拿走吧。”  这就开始撵人了?  “师傅,苏橙前辈让我挖门前桃花树下埋着的那坛。”  圆隐不耐地挥手,“她诓你的。那棵树下的酒早被她喝完了。你若真去挖的话,恐怕你这辈子都走不出千夜谷。”  “这不是欺负人吗?”话是这样说,可听起来一点儿都没有较真介意的意思。  “知远,千夜谷四周机关重重,非谷内人引领还能到这里来的为师就见过一样。”  魏东亭语气平淡,“小白。”  “嗯。”圆隐疑惑问他,“你怎么来的?你又为什么而来?”  “今天天气真不错,应该出去转转。”魏东亭装作拍打身上的浮灰,“我要抓紧时间回去了,不然苏橙前辈会生气的。”  说着,便是即刻要走的样子。圆隐隐约觉得不对劲,“知远。”这一探手,圆隐的手指就不偏不倚的扣在了魏东亭的手腕上。  “玉生烟?你怎么会中了玉生烟?”圆隐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还是没能瞒过您。您不是问我为何而来吗?就为这个。”魏东亭苦笑一声,便打算收回手来,可圆隐不许。他把手指搭在魏东亭的手腕,认真仔细,  “知远,你身上除了玉生烟还有一种毒/药残存你知道吗?”  魏东亭站在原处微张着嘴,一脸震惊。片刻,他收敛神情,然后摇了摇头。眼神晦涩而幽深。  他真的不知道。  从桃花林取了一坛醉春风,再通往橙花林的路上魏东亭经历了迟来的机关重重。几乎用尽浑身解数,魏东亭才来到橙花林中的竹楼前面。  合着苏橙的阵法都用来防火防盗防师傅了。魏东亭暗自惋惜师傅多半没戏了。  有风吹过,魏东亭拂去身上落着的樱花瓣。他感到十分疑惑,这橙花林为何全是樱花?  人站在竹楼之外的两米处,竹楼中的欢颜笑语不时传来。魏东亭看看竹楼两侧各有一颗光秃着树干的小树,再看看其中一棵树上挂着写有“橙花林”字样的斑驳木牌,久违的无语。  敲门三声,里面有木城为他开门。擦肩而过的刹那,魏东亭不禁皱了皱眉。木城给他的那种感觉,叫做不善。  “王爷回来啦!”苏橙磕着瓜子热络的说道,眼睛却在紧紧盯着那坛醉春风。  见容玄素脸上喜悦之情外显于表,魏东亭对容、苏二人的感情深厚程度有了底。把酒坛往桌上一放,魏东亭不卑不亢,“千夜谷里没有什么王爷。前辈叫我东亭就好。”  苏橙瞳孔微缩,瞬间又恢复如常,“不错。”  楚昔没意识到苏橙是在夸奖魏东亭,他紧跟着说,“确实没说错。”  “见到他了?”苏橙挑眉问他。  魏东亭噙着笑回答说,“见到了。”苏橙浅浅一笑,然后拍了拍酒坛上的灰。  就知道他心疼徒弟,一定会把仅有的这坛醉春风交出来。  容玄素坐在那里不禁感慨世界之小。她今日才知,在桃花林里住了多年的僧人惠通竟然是昔日教授魏东亭武功技艺的师傅。  “湛儿呢?”环顾四周,不见魏湛身影。  容玄素用干毛巾擦着散落的湿发,“他说身上不舒服,一定要先去洗个热水澡。”像是自来熟魏湛能做出来的事,魏东亭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苏橙初见魏东亭时就发觉他气色太差,方才光顾着和容玄素说话了,也没深想。如今和容玄素交流过,苏橙越看越觉得魏东亭身上死气沉沉。  “把手伸出来。”苏橙用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净了手。  魏东亭下意识照做,苏橙却一翻白眼,“左手。”  魏东亭这才明白苏橙要给他诊脉,老实伸出左手,苏橙探着他的脉象脸上忽明忽暗。  半晌,苏橙脸上的笑意完全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完完全全的严肃。  “玄素。”  容玄素心里咯噔一下。从小到大,师傅只有完全把她当徒弟时才会这样叫她。  “师傅。”  苏橙眼里的不满呼之欲出,“我且问你一句,先不说玉生烟,他身上中的七星海棠你诊出来没有?”  一言说罢,满室皆惊。  只因那七星海棠在百晓生《毒物铺》里的排位,比玉生烟还要高。七星海棠是世间目前最毒的□□,万毒之首。  竹楼里沉默片刻,在楚昔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后,所有人都清楚地听见了容玄素的回答,“我诊出了。师傅你猜的没错,我能救他,可我却没救他。”  苏橙瞬间爆发,“不救?你知不知道他随时可能会死?!”  一滴眼泪绝望地从眼角滑落,容玄素双眼紧闭,“我知道。他若是死了便是他的命数。”也是她的命数。她会视他为亡夫,终身不嫁,从此青灯古佛为伴。  苏橙怒火中烧,冷哼一声,她拉着魏东亭就往竹楼后院的药庐走去。暗施内力,魏东亭竟完全无法挣脱。  直至视线中再也看不见容玄素的身影,容玄素却从始至终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楚昔担心苏橙一怒之下做些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情来,就连忙跟了出去。  木城担心容玄素,默默给她倒了杯热茶。  “那件事你至今没能释怀吗?”木城心里眼里全是爱慕与怜惜。  “嗯。”  容玄素拆开醉春风的坛封,扬起脖颈咕咚咕咚的大口喝着。坛口太大,唇边不时有酒水溢出。  眼泪汹涌而下,与嘴边的酒水逐渐汇合交融。泪眼朦胧间,她仿佛看到了那年的长安。  还有那个死在她怀中的痴怨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