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那日在忘忧园丛艾拿刀尖架在我脖子上的一个后果罢了。”程念平很快收拾好自己表现出来的惊讶:“子耀兄也知道,我不是习武之人,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小贼胁迫我,我也是不敢还手的,更何况这位不是寻常的人,是青倒马教的少教主丛艾。”
“若是说了谎,那丛艾还能回来追杀你?”宋子耀道,他虽与丛艾未曾见面,但也确确实实听过这位青倒马教少教主的名号。
小小年纪时便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靠着拿初顺敏当人质和朝廷换来巫冥乐功之后琴技更是突飞猛进、杀机四溢。
“子耀兄必定是听说过青倒马教的巫冥琵琶手,人称小蝎子,巫冥琵琶弹奏时能杀人于无形,有时那琴音只不过是一个伏笔,等着下一节乐章催化时才会被驱动,从内里伤人体魄。”
程念平一面说着,一面低下了头,看起来十分羞愧:“程某自小在外头摔打,如今过上了安安稳稳的好日子,实在惜命,子耀兄要是不满尽管打骂程某吧。”
“……”他这一委屈倒是叫宋子耀好气又好笑:“你这傻子,我天天在你这里吃在,你这里住,回头你还要叫我打骂你,什么脾性”
“此事确实是程某的错”程念平不停低头认错:“程某愿意以性命担保,如果丛艾对小安儿不利吗,程某一定第一个去将她斩于剑下。”
“嚯,刚才还是碰见普通小贼都乖乖缴械投降的程公子么。”宋子耀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憋笑道。
“我”程念平被噎住,耳朵一点点红了。
“得了,我们安儿现在也是有保护者了。”宋子耀绷不住了,眼角的笑纹几乎伸进了发际线。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我们”二字一出口,程念平的耳朵更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
越子舒回了望山道观,正碰上被关在束灵台上,被捆仙绳捆得死死的依旧奋力挣扎的丛艾。
“你竟然敢打晕我”丛艾气势汹汹地瞪着一脸“与我无关”的越子舒。
“贫道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迫不得已失手伤了丛少教主,还请少教主莫要怪罪。”越子舒背着手站着瞅着她,丛艾气得满脸通红。
“赶紧把我放下来,你这破台子上的鸟叫得我心烦”丛艾张牙舞爪地骂道。应该是张牙舞爪的,可惜被捆住了只能用语言表达,于是此处省略一些粗鄙之语
“唉,贫道就这三脚猫的功夫,把少教主放下了,再拿着什么小刀小钉子怼着咱,呀呀呀,想也不敢想。”越子舒摇了摇头,故作叹气状。这道士的脸皮一定比城墙还厚,丛艾气得直咬牙。
“你把我放下来,照样捆着我,不也是一样伤不到你”丛艾实在没见过如此破皮无赖之人,亏他还是个道长,亏着初顺敏还事事都放心地托付给他。
“这个嘛,少教主就不用想了。”越子舒借着旁边柳树垂下来的,还没被秋风抽成干柳枝的力气,一跃便跳上了束灵台。
“好笑,这么冷的夜,束灵台上怎么会有鸟叫。”越子舒故意在台子上走了一圈,惹得丛艾又要骂人。
“唉,少教主好火爆的脾气。”他叹了口气,盘腿坐在丛艾脚边,从宽袍大袖中掏出一个酒壶,自顾自饮了一口之后,想了想又抬起头,举起酒壶:“天这么冷,你喝不喝一口。”
“给我滚……”丛艾几乎要被这家伙气得背过气。
“你和初顺敏可真像,脾气太像了。”越子舒当真是好脾气,收回来酒壶又自己喝了一口:“你要比她心眼多一些,要比她多长些脑子。
初顺敏但凡有一丁点心思是用在个人事情上,她都不至于过成现在这个惨样”
“初顺敏都已经死了,道长身为她的好友,难道就在这里说说风凉话,把自己灌成个醉鬼吗?”丛艾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哦对,她已经死了。”越子舒忽然很落寞:“她已经死了,丧礼都办过了。”紧接着他做了一件让丛艾瞠目结舌的事情:他竟然醉酒一般“呜呜呜呜呜”地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快给我放下来!”丛艾倒是不忍心了,只是凶巴巴地吼着快给她松绑。
“放了你也可以,”仿佛是被关上了什么开关一样,越子舒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头捡起刚刚失手丢在地上的酒壶开始一本正经地谈条件:“我一会儿给你送回你的乐伎司,只是你不许再提这里的一切事情。”
“回什么乐伎司,没搞清楚初顺敏女儿的下落,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丛艾刚刚一丁点的怜悯之心顿时被越子舒绝佳的讨价还价给讨没了。
“初顺敏的女儿确实在我这里。”越子舒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绝佳的白籽软玉晶莹透水,细细地雕刻着草原部落的图腾像:“这个玉佩你可能见过,初顺敏当上虎符将军时,圣上亲赐的,她去年临行前把这个交到我手中,连同她封后时得的一对龙凤玉佩。”
“……”丛艾一时无言以对。
“少教主和杜将军相交甚好,华某钦佩少教主的胆气和魄力,只是这帝京的事情,少教主还是少参与为好。”越子舒毕恭毕敬道:“等着一阵子过去,华某会想一个办法把少教主送回苗山楚地”。
“……行行行,那你倒是给我解开这破绳子!”丛艾又气愤道。
“等下华某亲自将少教主送回去,像少教主这么娇贵的人,怎么能劳烦您自己走这么远的山路”越子舒又恢复了和以往一样的那副德行,然后又把丛艾敲晕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好了的三脚猫功夫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在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把我打昏。丛艾在乐伎司的暖阁里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要再去找越子舒暴打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