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离开的时间,是他见到沈舟的次日。
明哲同楚望却留了下来。因明哲觉得,此地很像老头关着他们的地方。他便大胆的猜测,此境的幻主,应是那个老头。至于为何他们会被搅入幻境,想必跟楚望身体的异变有关。
人们总是觉得,神秘的东西充满无限的可能。
而事实,却佐证了明哲的想法,几日里,那个沈舟,不是在研究药草,就是在研究幻术,有时也酣畅淋漓地醉上一场。而自己遇着的那个疯老头,若是精神正常,简直同眼前的沈舟一模一样。
楚望呢?自云儿走了之后,竟比沈舟表现地还要失落。先前她尚可同明哲头头是道地分析冲破幻境的法子,自打在林子里遇到那个云儿之后,便像失了心神一般。
旁观着在此境发生的一切,明哲深深地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沈舟,想必就是那疯老头,此境的幻主,我们要想出去,还须得从疯老头身上下手。”看着有些痴傻的楚望,明哲终于下定决心,无论这家伙怎么想的,绑也要将她绑出这幻境。
楚望此刻正呆呆地盯着那簇火苗,没留神明哲的话。
明哲极深地叹了口气:“柔安,柔安……”
终于,在第五声后,楚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了。
明哲看了她良久,终究还是没有把刚刚地话再说一遍:“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在一起,便一定会被困在什么地方。”他打趣道。
楚望不走心地轻笑了一声:“这也是种缘分。”
“不”明哲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已是看进了她心里:“无关什么缘分,是你心中的执念。”
楚望听言,终于认真地看了他一眼。
“从刚开始,一开始,老头把你掳了去,便是看中了你心里的那份执念”明哲娓娓道来:“我们之所以来到此境,大概是因为,你跟那疯老头的执念不谋而合,所以我们才会不知不觉地进入此境。”
楚望默然,她没什么好辩驳的,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可是柔安”明哲继续说道:“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幻境里,这不是怀念,这是逃避。”
“你怎知我在逃避?”楚望嘴硬地反问。
明哲隔着火光,看着对面人的脸,有些无奈地道:“你吃了老头的丹药,修了幻灵,按理来讲,出去不会是件难事,就像上次,你用笛音,把我从心魔中拉出来一样。”
楚望不可置否地躲开了他灼灼的注视。
“你不打算出去,”明哲步步紧逼:“你在期待什么?或者说,你在渴望见到什么人?”
楚望苦笑一声:“你看出来了?”
“除非我瞎,否则又怎会看不出?”话语中似是已带了几分怒意,自己一心想救的人,却执拗地往反方向走,十头驴都拉不回来,那他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在想,我留在这里,是不是还能有机会再见她一面?”楚望的眼神又有一丝飘忽。
明哲看着她在黑夜里幽蓝色的眼睛,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先前脑子里想的那些骂醒她的话,此刻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柔安”他在叫她,比任何一次的语气都柔和:“如果你真的觉得,现实如今对你而言,已是一文不值,那便自己创造一个现实,如同织幻师创造幻境一般。在那个现实里,试着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至少,活在真实里。”
“你这是在劝我修那幻灵?”楚望奇怪着:“世人都认为那是妖异之物。”
“功法本无差别,人心有别而已。”
楚望冷笑。人心有别而已,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以兄杀妹,以夫杀妻,竟只是人心有别而已吗?
良久,楚望缓缓开口声音很是低沉:“人心有别,说得好。你倒提醒我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似是一只警觉的鹰,终于适应了自己的领空,楚望道:“就这样拘泥于幻境之中,未免太便宜那帮人了,上天容我苟活,本就是要我折腾出些个水花来的。”
明哲看着她神色有所改变,不露声色地笑了。他原不是如此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内心有个声音在对他说,能帮就帮帮她吧,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或许,只是因为看到了她身上那一点点同他相似的东西罢。
他在望着她,很巧,她也在望着他。他们相视一笑,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轻松,都豁然。
他们曾一起过过很多个夜晚,火光仍是最普通的火光,人,仍是那两个人,但是夜,却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更加温暖。放下,或是仍旧前行,在今夜之后,无论多久,都一定会有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