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宁眯着眼,奇怪道:“你能有什么事,能跟我说,却要瞒着孟言?”
柳廷殊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递给了她:“有人托我带给你一样东西。”
沐宁接过,玉佩上刻着镂空的水纹,一个擎舟的渔夫。玉是块好玉,却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玉下面挂着的铃铛,有凝思安神的功效。
不对……她突然摸到玉的边缘刻着个极小的字,顿时想起某些人有在自己的作品上刻上署名的习惯,她的那支白玉笛子上,也有这个字。
这是一个“非”字。可是,他怎么知道柳廷殊见过自己呢。
柳廷殊笑着瞧着沐宁,道:“你果然认得他。”
沐宁深色异常淡然,道:“他有说些什么吗?”
柳廷殊饶有兴趣地扇着扇子:“他说,本想在你生辰的时候送你,可惜,你生辰到了,却找不到人了。”
沐宁垂眼,看着那块刻地精致的玉佩,这许多年,那家伙的品味倒是一成不变啊。
“他还说,”柳廷殊继续道:“既然平安,多在外面见识见识也无妨,他叫你暂时不要回去,自己孤身在外,一切小心。”
沐宁颦了颦眉,却如堂溪宇所说,龙族已瞒不住她的身份了。她本也没打算回去,自己的存在会给师父带去麻烦,于情于理她都不适合再在昆仑出现。
“没了?”沐宁问。
“没了。”
“他,还好吗”沐宁问。
柳廷殊深深看着她,眼神中有一丝闪躲,一丝犹疑,良久,他道:“他很好。”
沐宁将玉佩收了起来,道:“多谢。”
“得了。”柳廷殊合了扇子,便要离开。
沐宁叫住了他:“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认得他的?”
柳廷殊回头,极开朗地一笑:“我与你们不同,什么事情都算得尽,算得绝。他是我朋友,他不说,自有他不说的理由,我选择相信他。”
沐宁的神色黯淡了下来,柳廷殊却话锋一转,悄悄靠近了几步,打趣道:“不过不管你跟他什么关系,最好不要是那种关系,隔壁那个可是个心眼极小的人。”
沐宁愣了一瞬,莞尔道:“你想多了。”
柳廷殊耸了耸肩膀,捏了个瞬行咒,一溜烟没了影子。
是夜,风拂过半开的窗,吹响了沐宁手边的铃铛。她做了个梦,却不知是梦还是幻境,她看到了一个背影。那人满头白发,站在悬崖边,目光平视,睥睨众生,却难掩悲凉。沐宁想要走近些,看清那人的脸。可走了许久,位置好似一点都没有变过。她住了脚步,大喊了一声:“你是谁?”
那人缓缓回头,正当她快要看清他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叮零”声,眼前那张脸,变得愈发模糊,知道化成一团黑影。
沐宁睁了眼,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攥紧了手中的玉佩,坐起了身来,一低头,却发现一个人,趴在她的床边。
她长吁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便听到了敲门声。
“公子,夫人,早饭已经备好了。”
趴在床边的人,警觉地睁开眼睛,道了一声:“知道了。”
声音干净利落,断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沐宁哼了一声,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明哲笑道:“我是哪里做错了吗?从昨晚开始,你便没用正眼看过我。”
“便宜都让你占尽了,却还要装委屈。”沐宁没好气儿地道。
“得了本不该得的东西,那叫占便宜,我这可算不上。”明哲大言不惭地道。
沐宁闭眼,不打算同他舌战。
良久,身后没了声音,她方转了个身,却见那个身影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想再次转回去,却被他扶住了肩膀。
他轻声道:“事出有因,全当帮我个忙。”
沐宁坐起了身,疑惑地看着他。
明哲解释道:“南边的商道,近年交上来的账本,被廷殊剥丝抽茧,查出一堆烂账。我打算亲自探探这趟浑水。”
沐宁皱了皱眉:“这同你占我便宜又有什么关系?”
明哲笑着清咳了两声,极心虚地道:“有个正儿八经的家庭不容易惹人耳目……”一瞬后,却又正色道:“你若实在介意,事成之后,我三书六聘,八抬大轿,迎你入府。”
沐宁半张着嘴巴,一副吃了哑巴亏的模样,脑子里如一团浆糊,转都转不动:“倒……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明哲的神色暗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有婚约在身的人,却还来纠缠你,着实有些无耻?”
沐宁的耳朵瞬间涨红,婚约?纠缠?诚然,同他有婚约的是她,他纠缠的呢?非常不巧,也是她。看着他充满歉意的表情,心底有个声音撕心裂肺地对她喊:听到了吗?楚望,你好生无耻!
她“呵呵”一笑:“诚然,你若不提醒我,我都快忘了这档子事儿。”
“我三千岁被立为储君,事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包括婚约。”明哲道。
沐宁别开了眼神,心想:都说狐族狡猾,这遭怕不是被师父坑了吧。楚非的意思,明显暂时不想让她回去。且如今时局动荡,时间一久,这婚约也就作罢了。
“无论与楚家还是轩辕家,都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一个借口罢了。”明哲道。
沐宁眨了眨眼,心虚地道:“传闻楚家郡主下凡游历,且不知道何时回来,你这着实是伤春悲秋得早了点。”
明哲弯了弯嘴角:“如此说来,你是不介意了?”
沐宁挑眉,她被弄晕了,兜了一大圈,又让他把话题兜了回来:“随……随便吧,需要让我帮什么忙?”
明哲的笑意,直至眼角:“安心待在这儿。”
沐宁正洗耳恭听,却发现他没了下文:“就这样?”
明哲眯着眼,将脸靠近了些,笑道:“你还想怎样?”
沐宁打了一个寒颤,抱着云被往后退了一点:“你这是要打持久战了?”
明哲伸手,将她鬓边散乱的碎发理了理,轻声道:“不错。”
沐宁垂眼,不敢再瞧他,沉思一阵,道:“也好,细水长流地渗透到他们内部,才能不显山不露水地一网打尽。”
明哲看了她一阵,将二人的距离拉了开:“你还是不动脑的时候比较可爱。”
沐宁正盘算着,可以趁机联络一下边境监察寮的探子,没注意他的话:“你方才说什么?”
明哲站起了身:“没什么,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