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女子身后站着的丫鬟,扬着声调道:“我家夫人是城北离家的主母。”
男人皱了皱眉,离家,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商户,却能在半月内,暗自收购城中一半的盐商,今日一见,果然奇怪。就算哪家商户有意收购他这楼,也绝没有谁能让家里的妇人出来谈生意的先例。
“想来,您便是白翊,白先生吧。”蓝衣姑娘微微低头,缓缓开口。
白翊一愣,就算先前他还对坐在对首的女人有一丝鄙夷,此刻他却不好意思这么想了。虽然甘城商贸繁荣,狐族商人的地位仍然很低,对方开口便是敬词,行为举止做足了态度,可谓给足了他面子。
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尺,白翊向她做了一揖:“正是在下。不知离夫人所谓,要替在下解围,不知是怎么个解法?”
蓝衣女子挑了挑嘴角:“你这楼,我买了。”
白翊顿了顿,一脸不可思议:“这……,离夫人可知,这楼的土地使用权,已被校尉府收走了。”
“知道。”
白翊不禁笑了起来,那夫人却说:“我不光买你这楼,我还要买你这楼里所有的姑娘和妈妈们的身契。”
听了这话,白翊更加摸不着头脑,一般楼若易主,姑娘们,多被东家四下卖了,因为除了头牌,极少有新主人,愿意用这些来历纷杂的姑娘们的。
蓝衣女子轻声说:“横竖白先生是打算回扶余鸟族的,既然早晚是要走的,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
白翊皱了皱眉,这么个妇人,竟看得出自己是鸟族,想必不是什么普通精怪,多半已有了仙籍。他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不瞒离夫人,白某这生意本是靠着前府扶持才走到今日,您既诚心要收购,某人也不忍心不给您提个醒……”
“我知道白先生想说什么。”女子轻笑一声:“白家的产业,原是有校尉府的极力支持,风生水起,可如今校尉府易了主,先生手下的产业一落千丈,甚至赤字挂头。”
白翊尴尬地眨了眨眼,看来对方是做足了准备,连自家的亏空都查得出。
那女子继续道:“先生莫不是怕我有什么背景,卖了楼给我,会惹上麻烦?”
白翊抬眼看她,眼里却充满了犹疑:“在下只是觉得,离夫人如今入手买楼,可是会给您自己惹上麻烦才是。”
“先生倒是个直率之人。”她笑道:“我既敢在此时买楼,便自有经营之法,有劳先生替我设想,妇人在此先谢过了。”
言罢,微微低头,白翊连忙回敬一礼:“既是如此……”
话未说完,门口一声惨叫,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一个人,一身黑衣,手中的匕首,正正刺中一个姑娘的肩膀,匕首拖着姑娘一起移动,那姑娘已经晕了过去,那人径直走向二楼,他们谈生意的位置,将那姑娘狠狠一摔,鲜血立即飙到了白翊的脸上,他脸色惨白,立刻站起,向后挪了几步。
蓝衣女子却一动不动,甚至将还冒着热气儿的清茶,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白翊,你好大的胆子,做亏了殿下的生意,竟还想跑路!”黑衣人凶神恶煞道。
白翊咽了口口水,颤着声道:“殿……殿下,先前……先前已允我返乡。”
黑衣汉子探身上前,用染了血的匕首拍了拍白翊的脸,道:“殿下是允你返乡,允你撤资了吗?”
白翊喘着长气,尽量让自己离那探过来的匕首远一点,他紧紧地闭着眼,道:“可,可……那些产业,原也都是白家带来的。”
黑衣汉子眯着眼,扬声道:“你说什么?”
言罢,举刀欲向他肩膀刺去,却被一道蓝色的身影紧紧地箍住了手。
黑衣汉子一回头,脸瞬间黑了下来,大怒道:“哪里来的娘们儿,知道老子是谁吗?敢碍老子的事儿!”
言罢,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刀,欲向她砍去。
突然,从两个方向窜出来两道影子,齐齐向他飞来,其中一个物件,竟生生将他的手腕斩断。
蓝衣女子向后一躲,身上竟是一滴血都没沾上。
脚步声响起,本坐在对面的公子阔步走来,冷冷地看了握着手腕哀嚎的黑衣汉子,恨恨地道:“嘴巴放干净一点。”
黑衣汉子见了他,却像是看着鬼一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毫无血色:“大……大……大殿。”
那公子却没理他,径直走到蓝衣女子的身边,将她与那血淋淋的场景隔了开他的神色顿时柔了许多。
“宁儿,没事吧?”那公子柔声道。
这二人正是化了身份明哲和沐宁,来之前,他本不打算露面,他只是来当某人的保镖的。
却不曾想,他这弟弟竟养了这么些个废物。一点风吹草动,便自己送上了门来。既是如此,他有何必同他客气呢?
明哲颦着眉上下打量着沐宁,确保她无事后,转过了身去,却是将她牢牢地挡在了身后。
明哲冷冷地看着强忍着疼痛的黑衣汉子,一字一句道:“去告诉你家主子,是我要买下白家的产业,他若要争,我在此静候。”
话音刚落,一队人,身着便衣,却各个提着长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先前悄悄离开的小厮,他走上前,对明哲做了一揖:“公子,已将祝府众人尽数拿下。”
明哲直直看着黑衣汉子,眼里满是笑谑,道:“祝壹,我看在你祖辈三代军功的份儿上,不计较你先前干的那些混账事儿。至于你的家人……”明哲冷笑一声:“你帮我把话带到,他们自然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