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三岁那年,你父亲带你上京城,找画师专门画的。可惜了,当时你和谦儿还没有婚约之说,很多其他的画像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张也是后来我搬家的时候翻出来的。”
柳仲珺看着画中男孩子人畜无害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这是陆谦。
“是挺调皮的。”她只说道。
“谦儿这孩子从小就比较与众不同。”陆夫人道,“柳姑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张良得《太公兵法》的故事?”
柳仲珺疑惑地点了点头。
这经常出现在初中语文阅读理解上面。讲的是谋士张良多次被老者“为难”,但他都一直毕恭毕敬,遵照《弟子规》的道理。最后被老者夸了句“孺子可教也”,然后赐予《太公兵法》。再然后,他凭借此书成为汉高祖刘邦手下的谋士。
故事简单易懂,但她不明白陆夫人为何说这些。
陆夫人解释道:“谦儿幼年在京城长大,所见所闻比同龄人多上许多,所以有时候不免傲慢了些。但这孩子我非常熟悉——他的本意是好的,人也是善良的。就像赐予张良兵法的太公一样。但方式往往不如人意。有时候也不太会说话……”
说到这里,陆夫人顿了顿。
柳仲珺也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陆谦传纸条给她,为的当真不是账本的消息啊。
“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谦儿虽然没有和我说,但我也有些了解。”陆夫人接着说道,依旧是温婉如风的语气,让柳仲珺听得很舒服,不禁放松下来。
“柳姑娘,我这番当他的说客,只是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当真不介意了。”柳仲珺真诚地说道。
长辈都这般劝说,她再斤斤计较怕是太小气了。
“也请你不要告诉谦儿,我今日说的话。”陆夫人此时笑得有些俏皮,她缓缓整理着兵法与画卷,让它们归位,“不然他又要怪我多管闲事了。”
“不会。”柳仲珺也笑了。
陆夫人身上当真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像是春日的樱花茶、夏日的薄荷糖、秋日的杨枝甘露、冬日的白巧克力拿铁一样。让人每时每刻都觉得自然而舒适。
柳仲珺这短短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位未来的婆婆——虽然想到“婆婆”这个词,心中还觉得非常怪异。
此时陆夫人已经从木席上站起,她缓缓走到书柜旁,拿出了几部厚厚的书册。
“柳姑娘,刚才的话都是我发自肺腑说的。”她将书册放在木席上,“这才是谦儿叫我做的唯一的事情。”
“这是……”
九部书册,封面上工工整整地写着其书名。
“《论语》《孟子》《中庸》《大学》,以及《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的批注。谦儿开蒙的早,陆县令也教他得早,所以这些他都略懂一些。他说你经文科不怎么熟练,便从芒种假期开始为你制作这些。希望对你的科考有用。”
柳仲珺愣了愣地翻着书册,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补了句“谢谢。”
学霸自有学霸道歉的方法。
但她偏偏很吃这一套啊!
陆谦曾说过他喜欢戏剧性的效果。不得不说,这回和上回他画的漫画《论语》一样,非常成功。
*
再次确定柳仲珺走远后,陆县令从书房暗厅走了出来。
“相公,我刚才说的还可以吧?”陆夫人站在木席旁边,还是那般温婉的笑容,但其中却多了一丝狡黠的韵味。
“嗯。”
陆县令不多加言辞,但眼中的笑意不减。
他拿起那张陆谦与柳仲珺小时候的画像,看了又看,才郑重地将它放在了书柜的箱子中。
“上辈子因为谦儿,这小姑娘受了不少苦。如今我当真是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就算是不要那丞相的位置,也是值得的。”
“嗯。”
陆县令从背后抱住妻子,深深地沉浸在她身上的桂花香中。
“我们也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