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喝一声,狠狠瞪着他,眼睛一下子更红了。
男人的脸色却完全不比她好看,几日不见,他的下巴上多了些青色的胡渣,菲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切齿般冷冷的挤出一句,“你要去哪儿?”
“跟你有什么关系?”
“……”
呵。
林修面无表情的想,是跟他没关系,毕竟他已经选择了放过她。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没有露面。
“萧涟漪。”他幽深的黑眸暗的几乎要沁出墨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最好搞清楚,我主动离开,不是为了让你作践自己的。”
“作践?”她气极反笑,“就算我真去找小倌也轮不到你来管,何况我现在还没找呢!”
“我不是说小倌!”男人厉喝。
萧涟漪被他这突然加重的语气吼得懵了懵,脸色有刹那的茫然。
不是小倌,还能有谁?
却听他恶狠狠的道:“连祁花心成性,整日流连花街柳巷,你要真和他在一起,也不怕染上什么烂七八糟的病!礼部侍郎的次子,什么事都只知道听母亲的,偏偏他母亲又是个尖酸刻薄的你若嫁给他,少不得受她的气!还有那个大理寺卿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他连府里丫鬟的肚子都能弄大。难不成你想自降格调,成天和那群丫鬟这争风吃醋?”
他讥诮的道:“公主殿下,你挑男人都是什么眼光?”
萧涟漪也没想到那些人个个都有问题,她只是随手一指,也没想真的跟他们有什么发展,又哪里有空去详细了解他们的背景?
倒是眼前这个……
她看着他,似笑非笑,“我挑男人眼光不好,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就算那些人真的有问题,那样都只是“问题”而已,可不像他这么居心叵测、图摸不轨啊。
林修的脸色明显滞了滞。
他眸色一闪,眼底的怒意和嘲弄都在顷刻间褪了下去,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我知道我不好,所以如今……才希望你好好的挑。”
萧涟漪嘴角的弧度僵了一瞬。
然后淡淡的道:“满京城的青年才俊这几日都来了,既然你已经把人都调查的清清楚楚,那请问哪个才是好的,哪个值得我托付终身的?”
没有。
林修面无表情的想,在这几日入府的人里面,没有一个是完美无瑕的。
倒不是说京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不好,只是她如今的身份十分尴尬虽是公主,却是二嫁,真正位高权重的家世并不需要攀附于她,自然也就不想娶她当儿媳。剩下的不管是看上她的身份还是看上她的美貌,总归是有所图,这一点就足够他把他们全部归入不合格的人选里面了。
可是这样的话,他哪里忍心说出来刺伤她?
林修喉结滚了滚,还没想出合适的说辞,就听她笑了一声,“我如今是可不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了,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不过世俗眼光如此么所以降低点要求也是可以的。比如那个礼部侍郎的次子,他自己不是没什么问题吗?他母亲有问题,大不了我往后少拜会他母亲不就好了?”
林修看着她平静自若的说出“降低点要求也没关系”的时候,眼神倏地一暗,直至她说完整句话,他的心好像都微微揪了起来。
明明她这样的天之娇女,该配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可他却把她害成了这样。
“涟漪……”
他想要说什么,可是喉结又滚了好几下,却都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萧涟漪安慰他,“无所谓啊,我并没有觉得委屈。”她缥缈的笑了一声,“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大不了就不要男人了,我自己过完余下的几十年还不行吗?”
林修的心一下子揪得更厉害了。
她明明在安慰他,可他怎么觉得……她好像拿把刀朝着他心窝上扎呢?
他想说她不会找不到的,即便真的找不到,他也会一辈子陪着她的。
可又怕她听了以后更反感,毕竟也许哪怕世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也未必愿意和他在一起。
如今,他成了唯一不配的那个……
林修看着面前娇美如花的女子,眼底深处藏着一丝缠绕的深情,嘴角却扯着自嘲的弧度。
“对了。”
女人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既然已经离开我,那就把左手接起来吧。”她目光淡淡的看着他的左手臂,“整日顶着个残废的手臂也不好看,图什么呢?”
说完,她就缓缓的转过身去,林修却猛然震住了。
看着她渐渐离开的背影,他瞳孔一缩,一下子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知道什么?”
“什么?”她背对着他,淡淡的道,“你是说你当初故意设计害我然后又英雄救美的事,还是故意摔断了手臂又给自己下毒的事,抑或是拿同生蛊诳我的事?”
林修又是一震,瞳孔剧烈的收缩着,“你知道?”
他做的所有事他此生最怕被她知道的事,他所有潜藏的阴暗面,她竟然全都知道。
他看着她淡漠的侧脸,不可置信的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是从我答应你种下同心蛊的时候吧。”
或者,那时候只是怀疑怀疑哪有这么巧的生死考验,刚好出现在他们身上?
可当时,她还是答应了种蛊。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怕他真的死了,所以她宁愿和他永远绑在一起,也不要看着他有任何的危险那毕竟是她曾经深爱过也唯一爱过的男人,甚至恨他的时候,也依旧还是爱着他的。
于是她妥协了。
不管他是骗她还是真话,她都不会再离开他。
只是这个男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打他们和好的那天起,绑架她要害她的绑匪再也没有出现过,可如果是真的是有人要害她,怎么可能只下一次手?
答案很清楚了这个男人的断臂是假的,中毒是假的,他就只是想用同生蛊来留住她而已。
不过她也没有拆穿。
日积月累,她甚至已经逐渐忘记了最初的恨和怨,再也不曾想过离开他的事。
她以为,他们会就这么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两年过去,他竟然说要走。
呵。
萧涟漪闭了闭眼,既然要走,那就走吧。
她吁出一口浊气,感受着手腕上逐渐加重的力道,甚至可以到他在微微颤抖着,她淡声道:“没别的事就放手,我要去休息了。”
顿了顿,“要走就走远一点,往后我的事你不要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