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做甚么,不够烦的。”
周氏摆摆手,“我只盼着他快些回来为我家阿青定下婚事,最好过了年立刻再去外任,把后院那些个妖精多带走一些。”
林姨娘深以为然,“今年柳氏不在,当真清净不少。”
周氏同林姨娘说道了好一会儿,才记起岚青还在下头坐着,却不知在寻思甚么,盯着地面发起了愣。
周氏试探地唤了两声,“阿青可有心仪的姑娘?若是门楣尚可,你便同母亲说说。”
岚青却未答话,只是站起拱了拱手,“儿子告退。”
周氏撇撇嘴,“你说阿青可是有何隐疾,前阵子我给他院内塞去几个通房,他却吩咐那几个漂亮丫头在外院做洒扫……”
林姨娘拍拍她的手,“姐姐莫急,要不回头请个大夫来看看?”
“这可不行,多伤他的面子,明日我再择几个更漂亮的,送他院子里去。”
*
到了夜间,林音果然发起了高烧。
叶榛急得直掉泪,英国公夫人好一番宽慰她。
宫里有公公带了御医前来,抬进府内颇多赏赐,还宣了旨,夸赞蔚三姑娘性资敏慧、安贞叶吉,着封为韶宁县主。
蔚缜和英国公只得移步去前院打点前来的公公。
叶榛难得发了脾气,摔了茶盏,“平安公主被救上来时手中握着匕首,音儿腰侧这一刀定然是她所为,怕是……怕是玥儿也是被这平安公主所害。音儿如今生死未卜,圣上便急匆匆地赐恩,倒是想先堵上咱们的嘴。”
英国公夫人生怕别人听了去,忙掩上她的嘴,“妹妹气糊涂了,这话以后断断不能再说了。”
叶榛也知失言,只是拿帕子啜泣着,“我不过是心疼音儿,白白受了一刀,又烧得这般厉害,谁稀罕劳什子县主,我只盼着她能安然无恙。”
司鸾儿也难受得紧,待在里间看着林音烧得额上直冒冷汗,“都怪我,我该上前去的,都怪我……”
不止司鸾儿难受,连着守在院内的方影都郁郁难安。
梵影劝他,“姑娘并未吭声,咱们远远瞧着不过是公主与姑娘在话女儿家常,况你又救了姑娘的性命,姑娘宽宏,必不会怪你的。”
方影的笑容颇有几分无奈,哪里是他救的。
那位公子离去前眉目间倒是颇多担忧和不舍,只不知是哪家少爷。
送走英国公一家已是深夜,福安院中蔚林玥也迟迟未醒,杨氏闹了好一阵,叶榛安抚了她,如今回来见西跨院女儿还昏着,便在床边小声啜泣起来。
蔚缜将她揽进怀里,“御医说了,只要烧退了,便无事了。”
“平安公主缘何要害咱们家的姑娘,”叶榛拭了拭泪,“我的音儿向来克己守礼,怎会开罪了她?在那般多的官眷面前下此狠手,御医说若再深一寸,便无力回天了。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平安公主害了人,还能逍遥自在是何道理!”
蔚缜揽住妻子的手紧了些,“阿榛,我心里也难受,姑娘遭了罪,却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今日的仇我记下了,我心里有主意,日后定会为女儿讨回公道。”
叶榛看着床上喃喃痛哼的女儿,“不若咱们回关西去吧?”
蔚缜顺着妻子的秀发,“我还走不脱。待音儿伤好,我便将你们送走。”
叶榛心里一惊,“你究竟有何事瞒着我?你若不走,我便也不会走。”
蔚缜叹口气,“不是甚么大事,只是皇后想将音儿许给安王,让我扶持安王登基,孙家势大,我虽无兵权,在军中威信却颇高,怕是没那般容易便回关西去,先将你们送走我也安心些。”
皇后今日确实寻了她说起了姑娘的婚事,她心里一阵慌乱,想着床上的女儿,生出了无力之感,“一入皇家深似海,安王又深陷夺嫡之争,实非良配,我今日已委婉回绝皇后娘娘了,若咱们不愿,她还能强求不成?”
蔚缜拍拍她,“我定会护你和女儿一生无虞。”
叶榛沉默着,终是伸出手臂抱紧他的腰,“护住女儿便好,自嫁你那刻,我便打定了主意,要与你同生共死的。”
蔚缜呸了两声,“说甚么死,会无事的,会无事的。”
蔚缜最后的那声叹息太轻,轻得连叶榛都不知晓夫君究竟是在同她保证,还是只是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