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推开包厢的门，雷霆已经等在里面了。　　　　秦双双舒了口气，把自己瘫倒在椅子上。　　　　春游彻底泡汤，忙活了一整天，时宴刚带着她从山上下来。刚好，雷霆也才把她的同学安顿回校，三人一通电话，决定在这里先把肚子填一填。　　　　雷霆已经先点好了菜，此刻见他们过来，直接让上菜，不一会儿就摆满了一桌。　　　　“你们那边怎么样？”雷霆憋了一天，迫不及待地向秦双双询问情况。　　　　“我们……”秦双双揣着咕咕叫的肚子猛吃了几口，才腾出嘴来，“事情搞清楚的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准备齐全彻底解决。”　　　　“我要一起去！”雷霆满脸喜色地一拍巴掌。秦双双被他吓了一跳。　　　　这大个儿绝对是他们组里最好战的一个。　　　　被他眼巴巴盯着的时宴不动如山，唇瓣微动，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雷霆一秒诠释什么叫做“可怜巴巴”，不过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穿着蹭亮皮夹克、宛若社会大哥一样的人身上……　　　　秦双双忍住笑。　　　　时宴不管是在调查处，还是在外面的饭馆，永远都端坐的如同在参加什么高级晚宴。旁边的雷霆嘀嘀咕咕，他就好像听不到一样，保持着冰雪般的面容。　　　　“老大！”最后雷霆急了，“你不能因为组里新来了一个可爱妹妹就重女轻男！你把双双一直带在身边手把手教，我又不是后娘养的！”　　　　“噗！”秦双双把嘴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转头看看时宴的脸色，无比敬佩地发现他竟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半晌，时宴顶着雷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撒娇”视线缓缓道：“你当然不是后娘养的……”　　　　不等雷霆脸上露出喜色，他又接着道：“我不是你后娘。”　　　　可怜的雷霆瞬间僵在原地，秦双双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笑闹了一通，秦双双把今天经历的事情大致和他说了一下，雷霆咂了咂嘴：“看这个情况，那座摩诃迦罗神像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啊，绝对比我们知道的名单要多。”　　　　“嗯。”时宴颔首，“所以要尽快解决。”　　　　具体要怎么解决，时宴没说，秦双双也不清楚，但雷霆却好像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我们这边回头让后勤准备一下东西倒是很方便，可是那些村民……他们肯吗？”　　　　什么不肯？秦双双疑惑：“我们不是在救他们的命吗？”　　　　雷霆瞥了她一眼，说不清那里面是什么意味：“老大今天带你去见的那个老头可以说还是有点良心，没怎么隐瞒，但是……其他人不一定会有这样的觉悟。”　　　　秦双双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件事的解决，是要他们付出什么代价吗？”　　　　“要说是代价吧，也不算。”雷霆嗒吧了一下嘴，“怎么说呢，这种从一开始就不健康的供奉关系虽然需要让人付出巨大的代价，但好处也极其明显。”　　　　“你看看那些原本住在小山村的村民，现在一个个靠着风景区，当着老板，发着大财，很难说这里面没有摩诃迦罗的作用。”　　　　“之前几十年，他们应该是找到什么办法克制了神像，使得它无法对他们索要报仇，而最近封印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破坏了，于是过往的行人便代替他们付出代价，可是因为契约的关系，同时带来的好处依旧由那些村民享受……”　　　　“人血馒头。”秦双双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雷霆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说。　　　　秦双双想起在幻境里直面邪神时对方说的话——“都是骗子”。　　　　的确，本来是一尊赫赫威名的正神，却因为人的私欲沦落到如此地步，被囚禁着予取予求，如果换成是她，这么多年恐怕也会发疯到想要杀人吧。　　　　林老是答应了他们，会回去劝说和这件事有直接关联的人聚集着一起解决事情，可现在听雷霆这么说，她突然对林老能不能把人带来充满了怀疑。　　　　永远不要怀疑人心的黑暗。　　　　这些村民真的不知道邪神已经在大开杀戒吗？　　　　未必。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装聋作哑地享受着用他人性命换来的财富。如果现在要他们失去这么便利的金钱来源……　　　　他们，会愿意吗？　　　　因为雷霆的这番话，接下来的饭菜秦双双吃得味同嚼蜡。　　　　晚饭似乎只是填饱了肚子，两人再次坐上那辆无比拉风的帕加尼，雷霆开着另一辆，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车后。　　　　车里一片寂静。　　　　时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却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刚刚加入调查处没有多久，又是个女孩子，贸然遇上这么贪婪的人心，想必很不适应。　　　　想到这里，他心里忽地一软，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你……要不要去逛商场？”　　　　咦？秦双双愣愣抬头，无意识地发出一个语气词：“……啊？”　　　　“你要不要去商场看看，买些……衣服什么的？”时宴又重复了一遍。　　　　他也见过一些女孩子，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狂吼着“shopping”什么的，似乎这样可以让人打起精神，难道……是他领会错误了？　　　　秦双双还在呆滞。如果她刚刚没有听错……老大是要带着她去逛商场的意思？　　　　她不回答，时宴也不急，静静开着车等她的回复。　　　　半晌，惊喜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秦双双眼瞳亮晶晶地大声道：“要！”　　　　*　　　　跑车停在了容城奢侈品牌聚集区的环贸广场。　　　　秦双双从车上下来，看着装修的无比豪华的地下停车场，很怂：“老大，我没钱……”　　　　“不用。”商场里打着劲道十足的冷气，时宴穿着他那身一看就很上档次的风衣，侧头示意秦双双跟上。　　　　相比之下，一身百来块运动服踩着帆布鞋的女生和这整栋建筑都格格不入。　　　　秦双双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时宴看出她的局促，突然伸手递给她一样东西。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亮亮的卡，秦双双眨眨眼睛。　　　　“这是工资卡，之前事情太多，忘了给你。”时宴淡淡解释道。　　　　才入职半个月居然已经发工资了！？秦双双不可置信地接过来。而且……　　　　这可是黑卡。　　　　银行严格控制发放数量在一千张以内，随便亮出来都会被恭恭敬敬请进VIP室的那种。　　　　该不会……是老大自己的卡，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才这么说的吧？　　　　“我……”她顿时觉得这张小小的东西热得烫手。　　　　“走了。”时宴却是在她的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当初劝你进组时，他们几个说的关于薪资待遇的事不是胡诌的，内部保密手册有没有仔细看？”　　　　秦双双依稀、仿佛记得……自己加入时，时宴是给了她一本薄薄的册子。　　　　——可她以为那是跟学校让他们背的学生手册一样的东西，拿去垫桌脚了……　　　　早知道关于工资福利的事也写在上面，她一定会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看它几十遍！　　　　“特别调查处的人，有着从某些方面来说高于普通人的能力，自然要承担更大的责任，相对应的，我们获得的权力也会大一些——包括寻常人无比看重的金钱、地位。”　　　　秦双双汗颜。原谅她才加入了一个月不到，实在难以这么快摆脱小老百姓的思想。　　　　“那……”她抹了把汗，问出了一个目前最关心的问题，“这卡里有多少钱啊？”万一只是卡牛逼，里边的钱却毛毛雨一样，到时候刷件衣服的钱都不够，多尴尬。　　　　“唔，”时宴沉吟了一下，“按照你可以理解的意思来说，这张卡不限额。”　　　　“也就是说……”秦双双的手颤抖起来。　　　　“你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可以报销。”　　　　发、财、了！　　　　巨大的金山当空砸下，秦双双只觉得头晕。　　　　早知道特别调查处的待遇这么好，当初她犹豫什么！这段时间省吃俭用为了什么！　　　　“走走走！”她顿时浑身上下充满了精神，“我要把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　　　　时宴望着她活力四射的背影，微微摇头。　　　　不太能理解女生……可以把逛街当成最有效的充电方式。　　　　*　　　　当你身后跟着一个回头率百分之两百的男神，逛街就会变成一种甜蜜的负担。　　　　秦双双努力让自己忽略那些视线，拐进平时一直想进却只敢在外面看看的服饰店。　　　　这种高端品牌的服务人员素质就是好，完全没有因为秦双双土了吧唧的、脚上还沾着山上带下来的泥的装扮就歧视她，笑容满面，热情周到。　　　　“请问您要什么款式的衣服？”导购小姐笑眯眯，“如果没有特别的想法，您随意逛逛也没问题，或者我们可以为您推荐。”　　　　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秦双双挠挠脸，很不适应：“我……我自己看看。”　　　　“那好的，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叫我。”　　　　没人盯着，秦双双松了口气，随即又犯起了难：这么多衣服啊……都这么好看又有气质，总觉得跟她一点都不撘呢。　　　　转了几个圈，她愣是伸不出手去拿衣服看，冷不丁耳边传来时宴的声音：“这件。”　　　　她惊异地看过去，就见男神拿着一件款式简洁大方的黑白裙裤装，朝她这边伸出手。　　　　咦？老大亲自给我挑衣服？　　　　秦双双愣了一小会儿，注意力集中到衣服上：比起店里其他要么小细带，要么小短裙的衣服，这件偏中性化的款式确实更和她的心意。　　　　看不出老大还挺有眼光的？　　　　秦双双一边在心里“咦咦咦”的甜滋滋，一边接过衣服。却听时宴又补了一句：“这样的衣服，不会影响你外出执行任务。”　　　　“……”原来是这样的思维走向吗……　　　　确实，这种衣服，它比较宽松又不会走光，但是……　　　　“老大……”秦双双有气无力地抹了把脸，“有时候不用把真话说出来也可以的。”就不能让她保留一点“哇，男神的眼光意外的适合我呢”或者是“哇，老大正贴心温柔地给我挑衣服”——这样美好的幻想吗？　　　　时宴挑起一边眉毛，显然不太理解她此刻澎湃的心情。　　　　心累。　　　　秦双双接过衣服，一脸血地进了换衣间。　　　　怨念归怨念，这种品牌的衣服手感果然不一般，她摸了几把，陶醉于自己现在也是能穿这种衣服的有钱人了，便准备脱衣服换上。　　　　刚撩起一个角，她突然觉得试衣间里一股冷风拂过——　　　　奇怪了，封闭的小房间里只有通风口，哪来的凉风？　　　　她把手放下，狐疑地四下打量，一低头，就见不知何时地上趴了个浑身缭绕着黑气的男鬼，正咧开嘴，一脸乐淘淘色眯眯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