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在那一刻,一直冷眼旁观这光怪陆离噩梦的“意识符白岩”才和身在其中的符世子二合为一了。
一股巨大的悲痛欲绝自心尖传来,剔骨割肉一般。
那肉香如有实质一股股的钻入他的鼻孔,他再也忍受不了,疯狂的吐了起来,直到吐无可吐,哇得一声吐出了大口的血。
也就在那一刻,符白岩陡然成长。
曾经那个为了一点好名声,故作老成持重,端方优雅的符世子,真正的沉静了下来,他的心像是蒙上了厚厚一层乱葬岗的坟土,再也鲜活不起来。
两国交战,比预想的难打,也比预想的要容易的多。
哀兵必胜。
晋国人最终在符世子的带领下将赵国人打了回去。
他凯旋而归,心中却无少年时曾设想的豪情壮志,他的身后是棺木,他爹的,他义兄的,大晋将士们的。
阮思雨怀孕了,她几次欲寻短见被他救了下来。
陈峰为救他而死,阮将军为救他而死,他们临死时都叫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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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雨做了符白岩的如夫人后,二人私下里从不交流一句,却又因为那段刻骨铭心的血与泪,有共同缅怀的人,又常常愿意待在一起,一句话不说,各自发呆好几个时辰。
昌平公主的精神不大好,时而清醒,时而发疯。疯起来的时候谁都打,尤其喜欢找碎玉轩的某个人麻烦……
“啊!”符白岩惊醒过来,久久回不过来神。他抹了把脸,都是泪。身上汗流如浆。
符七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屋内并无异样,只是符世子坐在榻上,捂着脸,形如石雕。
“爷?”符七小心翼翼地叫了声。
符白岩惊慌回神,目光错乱,“符,符七?”
“哎,”符七在黑夜里看不清符世子的脸,只是听那声音,怪叫人担心的,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正要点上油灯。
“不用,不要点。”符世子说,“你先出去吧,刚才做噩梦了。”
符七是他的贴身护卫,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他是家生子,自小随了主人家的姓。西沉关一役,符七被符白岩留下来调度晋军,虽然躲过了西沉关埋伏,却也在后来与赵国的拉锯战中丢了性命。
那一战,符白岩一战成名!
失了最亲的人,丢了最真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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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香?我们这没有留香,让让,别耽误我做生意,我说你这人到底怎回事啊?都说没有了,你烦不烦啊?你要再不走,我就打你出去了。”
勾栏院内,琴音袅袅,坊内的公子个个长的文弱秀气,骨肉均匀。举手投足间,虽有媚态,却也不失书卷气。
据说这家开在隐蔽处名为“陌上”的勾栏院是京都最高雅也是最贵的一家,寻常来的都是显贵,也不知怎么的就被这小子摸到了门。
“那您这要是收了年纪大概七八岁,长的白净秀气,左耳朵边有两颗红痣的男孩子,那红痣非常醒目,麻烦……”
护院赤着胳膊已经围拢了上来,傅长安剩下的话没说完,缩了缩脖子,走了。
走出去没多远,又转回身飞身上了屋顶,她还是不放心,又挨个房间检查了遍。
天已漆黑,她贴着房檐,像只壁虎。
侄儿死那年才十二岁,瘦弱的少年,皮肉薄薄的一层。那位大人有个癖好,喜好细腰少年。
勾栏院内为了投其所好,专门挑选几个少年人不给饭吃,还用粗布条狠狠勒住腰身,时日长久,那身子都变成畸形了。
傅长安与侄儿傅冬康失散已有大半年,上一世大海捞针一般的找,也没找到,后来都绝望了。却又在符白岩查处一起贪墨案时,因为派人盯着那位大人,发现那位大人家下人用草席卷了尸体扔在乱葬岗,才追查出这位名叫“留香”的小官儿的身世。
傅长安至今还记得符白岩当时的话,“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可又想着这孩子来这人世一遭受了这许多罪,死了连个送他一程的亲人都没,又觉可怜。你去认一认,要是你侄子的话,咱们就将他跟你哥嫂葬在一处,一家也团圆了。”
傅长安也不清楚当年符白岩有没有派人帮她找侄子,毕竟那会儿二人已势同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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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西沉关回来后,也曾偷摸着夜探过“陌上”,当时并无所获。
今日她光明正大的来,只怕有错漏处,当然她心里更倾向于大概这个时间段侄儿还遗落在别处,并未被拐卖至此。
心中虽然肯定,又怕弄错了,不敢大意走错一步路,便趁夜又里里外外将“陌上”检视了个遍。
傅长安爬在屋顶想心事,忽然耳根一动,闪身一避,砰得一声响,身后翘起的屋檐被削掉了一块。
月色下,一名黑衣人亮出了手中的兵器,寒光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