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和立时大怒,骂道:“你这个逆贼,你骂谁是狗呢!”
豫王哈哈大笑,“定国公倒还有些自知之明!”又看向天顺帝,说道:“陛下,臣弟检举定国公图谋不轨,豢养私人伪造朝廷信件,勾结贼子贿赂驻军,意图谋反!”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奏折,高举过头顶,说道:“请陛下过目!”
这等突如其来的反转,令殿内众臣目瞪口呆。
天顺帝铁青着一张脸,命身边内侍将豫王那本奏折取来。
*
一目十行,天顺帝将奏折看完,猛地将奏折往御案上一摔,奏折被弹起,掉在了大殿上。天顺帝大怒道:“你们二人当朕是什么!这两本奏折所言之事分毫不差,你们,莫不是在耍朕!”
又看向王允和,天顺帝骂道:“定国公,你给朕说清楚,这些烂事,到底是你们谁做下的!”
王允和连滚带爬的上前,捡起那本奏折,匆匆扫视一眼,已带上了哭腔:“陛下!这些事,这些事皆是豫王所为,臣发誓,臣绝不敢欺瞒陛下啊!”
他猛地转身,狠狠盯向豫王,骂道:“你!你这是诬陷!”又慌乱起身,逼近豫王质问道:“你无凭无据,你、你捏造了这些东西,你、你可有人证!”
豫王侧身躲开,满脸嫌恶地看向王允和,又轻轻摇头,“三郎,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又面向天顺帝,豫王开口道:“陛下,证人就在臣弟府上。一个半月多前,臣弟曾救下过一个妇人......”
王允和听到“妇人”二字,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他恍如遭受雷击,这、这怎么可能?满目惶然间,将目光在天顺帝、楚太傅和太子间来回逡巡,最后落在太子面上,喃喃道:“殿下,救我啊。”
豫王将目光看向王允和,轻蔑一笑,眼中已是胜券在握。
*
豫王说完,天顺帝立刻派出龙骑卫去豫王府上,将他所说的那名妇人带了来。
很快,就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刀疤,被毁去双眼的妇人,被人抬着进了大殿。
见到来人,王允和身子猛地一颤,软倒在了地上。
那妇人被放下,众人才看清,她双腿已断,自小腿被齐齐斩去!她侧趴在地上,艰难地行了跪礼。
见她这般凄惨,天顺帝身旁负责传话的内侍也有些不忍,缓了声问道: “殿上何人?所证何事?”
那妇人挣扎起身,她一开口,众人又是一惊,她的声音竟如刀刃刻在瓷器上,嘶哑尖锐,令人头皮发麻!
只听她说道:“民妇曹李氏,我要、我要状告王允和!他残杀我家十九口,害了我夫君和家人性命,连我那两岁的孩儿也没放过!他个畜生!我恨不能、恨不能活剐了他!我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还要告他,逼迫我家夫君替他伪造朝廷信件,勾结贼子,意图谋反!”
*
大殿上,曹李氏字字泣血。
她的夫君曹举人有个不为人知的天赋,过目不忘又极擅长临摹,无论是信件还是书画,拿来看上一眼,就能做到以假乱真。因家贫无力读书,一直没能考中进士,为了谋生,不得不举家搬来京城,靠卖字补贴家用。
却不想,他这个才能,竟被王允和知道了。自此,一家人便再没了安生。
王允和以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做要挟,将他们一家子软禁在定国公府,逼迫曹举人替他伪造官府文书和朝中大员之间往来的信件。随着伪造的那些东西牵扯的人越来越多,牵扯的事越来越大,曹举人心中的惶恐日胜一日。然而,他曾多次向王允和求饶,但无论发怎样的毒誓,王允和都不肯答应。
直到这些日日夜夜的折磨,将曹举人彻底压垮,他疯了。
见此,王允和很快便同意放他们一家人离开。却没有想到,他们前脚刚走,后脚编贝王允和派出的杀手追上了。
所有人都死了,除了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曹李氏,恰好为豫王府的一个下人,从乱葬岗上救了回。
至于她所说的证据,则被她藏在了一个令王允和绝想不到的地方——定国公府中!曹举人有个习惯,每一份他替王允和伪造的文书,他都会多留一份,就藏在那个关了他们全家一整年的院子里。
待她说完,大殿上陷入死寂。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王允和,彻底完了。
王允和身子一软,心中万念俱灰,昏死了过去。
*
天顺帝面色已极为难看,当即下令着龙骑卫大将军廉适之与大理寺正卿颜骏驰带人查抄定国公府。
他心中已是恨极了王允和,当真是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事到如今,已不可能利用王允和扳倒豫王了!这种棋差一招的感觉,令他又气又恨。眼下,为了保证太子不被牵扯进来,只能顺势将这些罪名,全扣到王允和头上去!毕竟,谁也不知道颜骏驰手里的那些“证据”,还能瞒多久。
那边,豫王一系的官员已经上蹿下跳起来。他们嚷着不可退朝,定要等廉适之与颜骏驰回来后,当众还豫王一个清白。
天顺帝简直恨不能将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连同豫王一起就地斩杀!连带着对太/祖皇帝也有了迁怒——若非太/祖临终前给他的这几个兄弟发了金书铁券,他又如何会陷入如今的困境里!靠在龙椅上,天顺帝心中始终难平。他的这位好皇弟,还真是滴水不漏!但要让他就这般毫发无损,岂不是将帝王的脸面,丢到地上叫人践踏!想到这里,天顺帝的眼中,染上一抹杀机。
他挥手唤来身边内侍,耳语几句,便见那内侍脚步匆匆,急急向后殿走去。
太子坐于天顺帝身侧,见此,眉间猛地蹙起,袖中手握成拳。难道,父皇真的要对那人下手了吗?想到昨夜天顺帝的那句“不计生死”,太子暗自咬牙,只希望那枚令牌,可以保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