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中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少女爽朗地自来熟:“殿下,这莫不是北疆新上供的雪茶?”
坐在主位的女子点点头,事实上寒笙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方上供的茶叶,但既然她说是那就是咯。
又一位绿衫女子说道:“雪茶生长环境严寒,据书载其产于冰山雪巅之上,茶叶每到夏日才会成熟,采摘困难,害怕炎热,运输途中更要消耗大量的冰来保存,以防止闷热腐败。”
寒笙瞥了她一眼,吹去茶盏上的热气,细长的茶叶沉在清澈碧绿的茶水底部,轻轻晃动茶杯,浮起的白沫打了个优雅的水旋。
——看来这位是个博学多闻的才女。
“这么说,到我们手里的茶叶岂不是所剩无几?”黄裙女孩皱皱眉,一脸为民分忧的挂念,“那真的是很辛苦呢……”
表面上是个善良天真的好姑娘,但眼底的冷漠轻蔑却出卖了她。
寒笙摇摇头,将人脸记在脑海里,挥挥手让她们退了下去,靠在木椅上长舒了一口气。
怪不得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方才八个少女,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上演了好几番较量。
若真让她们每日来昭阳殿请安,她估计也会心力交瘁吧……
其实连相思也在怀疑——难道历代帝王的死因还包括了被吵死的?
一人一兽静静享受着不被聒噪的时光,绘画奏琴,烹茶煮茗,安静平宁。
半晌,弯翡糯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长公主殿下,清濯公子求见。”
……
过了片刻,弯翡疑惑地又问了一遍:“殿下?”
见依旧没有回复,她回头尴尬地瞅了一眼宋皎,弱弱地说:“这……”
宋皎也并未为难于她,心里自然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落寞叹息:“既然殿下已经休息,今日便算了。我刚谱出一新曲,正打算与殿下合奏,既然如此……那便请姑娘帮我转交给殿下吧。若他日有机会,再弹不迟。”
弯翡郑重小心地接过宣纸,行了个礼:“是。”
寒笙在门后听到似乎愈来愈远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转头低声训诫相思:“把你的小铃铛收起来,摇得我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了。”
相思委屈巴巴地瘪嘴,在心里疯狂吐槽——明明那么想他,为什么还总是避而不见呢?
虽是如此,但它依旧听话地把粉色小铃铛收进了毛里,乖乖拿出了一个毛线球抓来抓去。
寒笙在屋里踱步,走到了窗前的书桌,白瓷盆里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她伸出手轻轻拨动净水,莲花随着水流游荡摇曳。
心底有个声音在疑问:为什么不敢去见他?
寒笙敛眸,双手拄着下颌,鬓边碎发随着窗户吹进来的夏日暖风飞舞,不知想起了什么,白皙的脸颊渐渐浮起红晕。
大概是太热烈了吧……
其实无论是裴肆还是季随泊,他们的感情都是顺水推舟,渐入佳境,润物细无声的。
虽然也曾有过灿烂而明媚的表白,但却都不似宋皎这般,一上来就是如此直白、深沉的诉说衷肠。
正是因为越来越在乎了,所以他的几句话就能轻易挑起寒笙羞怯的情绪。
因为宋皎的爱意浓烈,所以寒笙想不到以她平淡乏味的性格,该如何用同样的心情去回应他。
因为没有想好一个庄重热枕的答复,所以她……才会一直躲避。
其实她很想和宋皎一样,说出满怀憧憬的心意,这样两人互相爱对方的程度就平等了。
这样……对宋皎来说,才更公平。
如果注定他命运艰难,那寒笙只想对他更好一点,再更好一点……
她心中越发坚定,慢慢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却突然听到了略带笑意的声音附在耳畔——
“笙笙,今日晴空万里,阳光明净。”
“我心悦你,又多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