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看着宁晏,他表情认真,眼底情绪松动,就好像此时此刻的他真的在无比的关心她一般。 可是柳依依却有点不相信,宁晏此人,和善良两个字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的,她回忆起之前几次的交锋,每一次都让柳依依更在疑惑,宁晏是真的喜欢柳细梦吗? 直到今日,她已是有些不信了,不是不信他一点都不喜欢,而是不信他会无原则和无理由的帮她。 柳依依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就挤了个笑出来,手在被子里头慢慢的揪紧了,“祐王殿下说笑了,您既是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儿,就该清楚我前脚刚借了这裕王的势来压别人,转眼又来寻求您的帮助,怕是不合适。” 她有些怕宁晏不高兴,只得又补充一句,“只是还得多谢您的好意。” 宁晏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在她提到宁皓的时候他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听完这些话他点点头,“随你。” 他今天的脾气倒是好的有些不像他了,柳依依看了看他的脸色,“你最近心情很好吗?” 他看了过来,两个人一个坐在床榻上,一个裹着被子靠着后面的墙壁,明明是何等的亲密,可是到了他俩身上却隐约升起阵阵防备。 柳依依慌忙补充了一句,“只是有所耳闻罢了。人人都说祐王殿下最近心情不错,我今日瞧你,好像也是这样。” 宁晏面露缓色,他原本就是柳依依最喜欢的那种长相,此刻桃花眼中还含着若隐若现的水光,直叫柳依依都觉得过于惊艳了些。 她看了一会儿才移开眼神,宁晏却另起了一个话题,“今日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想过搬出靖国公府?” “搬出去?”柳依依歪了歪头,“搬哪儿去?” “随你,你若是愿意搬到我那儿去也行,如果不安心的话就在外头寻一处心仪的院子住下也行。”他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做出这个决定。 “我搬到你哪儿去?这没名没分的搬过去?”柳依依原本也是随口一说,只是一听她这话,宁晏竟就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来,他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柳依依,“那你想怎样?” 话里的嘲弄已经几乎要捅破天去了。 柳依依最见不得别人这个死样子,她当下立刻嘲讽回去,“我想殿下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还有,”她把被子又裹了裹,“以后夜探有夫之妇闺房这件事,也请殿下不要再做了。” 宁晏看她,见她眉毛颦颦,不高兴的连嘴角都垂着,整个人瞧着极其的没精神,宁晏不爱看她这个样子,他抿了抿唇,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好啦,你别生气了。” 又如春水化雪,柳树吐芽。 他难得的有了耐心,“我不是瞧着你在柳府糟心事儿多才这样说么,你若是不愿,只当我没说。” 柳依依问他,“殿下,你到底为什么这样对我啊?”她真的有些纳闷,“你喜欢我吗?你拿我取乐好玩吗?” 宁晏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 楼莹来的很快,昨日楚吟才送了信过去,今日她就来了。 来的也算凑巧,这天柳依依的身子的确不太舒服,不管是昨天的大悲之后身体感觉被掏空,还是半夜做了噩梦之后醒来发现现实版的噩梦就在眼前,都让柳依依第二天有些下不来床了。 楼莹被直接迎了进来,她一看到半坐在床上的柳依依就红了眼,“你这又是怎么了。” 她埋怨到,“我原以为你回了家就能好了,前两日我哥哥碰见你,也只管说你好好的,如今怎么又成了这个样子。我瞧着是比当日在裕王府还要糟糕了,你怎么到了现在才叫人给我送信啊。” 柳依依拉她的手,开始演戏,“我原本是好了些了,只是昨日受了些刺激才……罢了,不说这个了,难得你来,我还是得下床……” 楼莹最是吃这一套,当下就按住她的肩膀,表情严肃,“如今你也要与我做这套功夫了?你好好躺着,和我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国公府的人欺负了你?” 柳依依想起那只毛团,不用演眼底就浮出泪来,“莹莹,原是这种事不可对外说,可是我实在太难受了,也实是无人可说。” 她伏在楼莹的膝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坠落,“她们,她们弄死的我的猫。” “你的猫?” 柳依依点头,她的眼泪几乎要氲湿楼莹的裙子,这下却是真的悲痛,“我,我二叔家的姑娘,我的堂姐姐,命人将我的猫给淹死了。” 她泣不成声,“昨日我去讨回公道,她还说来日那猫的下场,便是我的。” 屋子里头的丫鬟全部都被赶了出去,此时静的只有柳依依低低的哭声。 楼莹震惊了,都是小姑娘,有哪个不怕这种血肉的事儿了,更不说这事儿还是发生在自己的好友身上,她咬牙,“你说的那位堂姐,可是柳乐萱?” 柳依依嗯了一声,“就是昔日你来府里做客时,打扮的最为明艳照人的那一位。” “竟是她。”楼莹冷笑,然后扶正了柳依依,“细梦,你放心,此事我定是会想法子给你出气,她不过是见你此刻虎落平阳,也断断没有被她那样的人欺侮的道理。” 柳依依拽住她,“我不过是想找个人说说罢了,却也不是真的要……” 楼莹摇头,“所以我说你就是太过善良,若此事你不和我说,我哪里知道她是这样一个恶毒的人,出这样的恶语来咒骂自己的堂妹,又如此的残害小动物,能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人如何能够……” 楼莹抿了抿唇不说下去,又叫进来了楚吟,“好好照顾你家姑娘,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不会和旁人一样只看人今昔是否着势的。” 她站起来,“细梦,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瞧你。” 柳依依自然不会拦她,目送她远去了,才收回目光。 楚吟看着她,只觉得她的机关算尽根本都不多加隐藏,似乎什么都不害怕一样,昨日直接就把柳乐萱按水里,今日更是光明正大的迎了楼莹进来,会出什么事,大家都很明白。 楚吟有些迷惑,为什么她什么都不怕,为什么她什么都不忌讳不顾忌,就像是根本不担心来日,就像是每一日都只当作最后一日在活一样。 . 楼莹回了尚书府就直奔了楼珏诚的书房,楼珏诚正在处理公务,外头就是喧闹声,他一听就叹了口气,对自己这个妹妹便是什么法子都没有。 他放下手上的事走了出去,“又怎么了?” 楼莹推开拦住她的人,扑到了楼珏诚面前,拽住他的袖子就说,“哥哥,你不能娶柳乐萱。” 楼珏诚仍由她抓着,“别胡言乱语,姑娘家的怎么开始插手兄长的亲事来了,仔细被娘知道教训你。” 楼莹着急的要死,“娘若是知道了她的行径,才不会许她过门。现在娘亲不在,我知道你们的事也还没敲定,可若是拖了下去,那边只管以为会成真了,当时候再推拒反而更加得罪人。” “为什么一定要推拒啊,那边不是挺好的吗?是我恩师的孙女儿,我听闻长得也不错,给你当嫂子不丢人。”楼珏诚只当她小姑娘闹别扭,就哄着她。 “哥哥,你不过是什么也不知情。你可知我今日去靖国公府,我瞧细梦已是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了,都是拜你说的那位最好不过的姑娘所赐。” 楼珏诚去拉她的手一顿,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 未两日柳依依就从丫鬟们的口中听到了柳乐萱的亲事黄了,还是楼珏诚去了靖国公的书房亲自赔罪作罢的。 柳依依院子里的人笑了个半死,原是以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柳乐萱也从未多加隐瞒她对这个如意郎君的满意,只怕全京城的人不知道她要开始准备嫁衣了。 不过她多年熬在柳细梦的影子下头,众人提起靖国公府自是只知有柳细梦不知有她柳乐萱的,如今总算得以出头了,可以嫁给颇得圣心的当朝新贵,如何能够不扬眉吐气,尤其是在柳细梦似乎是被裕王遗弃的时候。 可谁能想到这事儿才得意没两天,竟然就这样硬生生的黄了。 柳依依也在第一时间就被关进了祠堂当中,还是颇为疼爱她的老夫人亲下的命令,这次怕是也是惹恼了她,毕竟虽然那个孙女儿不如这个这般讨喜,说到底也是她的孙女儿,这般丢了颜面的事一出,即便是她脸上也十分不好过。 被退了亲,定是有其错处,这错都值得被退亲了,与名声大大有碍,这一来一回惹得靖国公府都是一身的骚,柳依依若不是已经出嫁了,那几乎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了。 此时柳依依跪在祠堂里头,夜渐渐的深了,看守的人也都撤了出去,她终于可以把腿收了起来开始盘腿坐下。 她仰头看着层层上去的牌位,“您们要是在天有灵,就不要任由靖国公府被我闹腾了,早早的送了柳细梦回来……”突然,窗户边上发出了点动静,夜这样深,她又是待在祠堂当中,未免感觉阴风阵阵觉得有点慎的慌。 可是很快她松了口气,下意识的说了句,“不是说别来了吗?你怎么又……” 来人从窗户那头翻了进来,披了夜色的冰凉似水,柳依依低低的呀了一声,“怎么是你?” 那人摘了夜行的帽子,露出一张温和如玉的面容来,“你以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