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四.祸不单行(1 / 1)长梦吟首页

不知道为什么,叶鸾觉得待在柷风身边特别的安心。  虽然那个大哥哥看上去凶凶的,举止之间也有点粗鲁,但是,却感觉他很温柔呢。  那天,阿娘说爹爹没了,叶鸾不知道“没了”是什么意思,只是她看到阿娘一直一直在哭,突然就感觉到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再也没有爹爹带着她去溪边抓小鱼,没有爹爹用满是胡茬的嘴亲吻她的脸,没有爹爹在她难过的时候紧紧抱住她说“不要难过了,爹爹陪着你呢”。  然后叶鸾眼角的泪水也开始止不住地滑落。  阿娘像变了个人,疯了一般地捶足顿胸,又打碎了家里不少物件,还好碧骡的爹爹阿娘及时赶来,那位大哥哥就跟在他们后面。  大哥哥抱住她,在她耳边重复地说着“对不起”。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起身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出屋外。  山林中,有草木的清郁,百花的芳香,天上浮云翩跹,树间鸟鸣悦耳。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走在小路上,不知道路的终点在哪儿,周围的一切仿佛与光阴一起被凝入了静止之中。  叶鸾依旧啜泣着,她抬头问道:“大哥哥,爹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牵着她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柷风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不,他一直都在你身边。”  “他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你。”柷风说完这话,路边各色的鲜花随着一阵微风旋转在空中,在叶鸾身边飞舞萦绕,花瓣拂过她的脸庞,就像一只温暖的手在拭去泪珠。叶鸾抬手去触碰花瓣,它们好似有灵一般,从她的指间绕过,仿佛在握住她的手。  “你看,这说不定就是爹爹。”眼见叶鸾已忘记了哭泣,被这番好看的景象吸引去了注意力,柷风继续说道,“他希望你要勇敢,要坚强。”  叶鸾迟疑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在往后的几天,大哥哥就这样陪着她在幽山各处玩耍,他也会抓溪里的小鱼,会唤来好看的小鸟跟她一起玩。  直到大哥哥离开的时候,她的内心充满了不舍,她多么希望能够永远跟大哥哥在一起。好在他答应她会回来。  尽管归期未知,她的命运在这段时间中被一次又一次地改变。    柷风离开后,是碧骡每天陪着叶鸾。虽然叶鸾总笑着说她已经没事了,但碧骡知道她仍然很伤心很伤心。  碧骡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姐姐,一定要让叶鸾真正高兴起来。她想要编一个最好看的花环送给叶鸾,但是几天过去她依旧对自己编的花环不满意。  都是些平常能看到的花,完全没有新意。翻玩着手中的花环,碧骡突然想到了带叶鸾去的那个地方。  从草丛中探出,能见到的是开得正艳的鲜花,它们如初见那般灿烂,可一些事却因此遇而枯萎殆落。  如果那天没有带叶鸾来这儿,大概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发生了吧……  思及此,碧骡不禁低头自责,难道不是她间接害死了叶鸾的爹爹吗?  “嗯,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好叶鸾!”她一路寻找着此地最好看的花,将它们轻轻摘下,一片花瓣也不能掉落。  这里的花长得奇异,其中大部分碧骡都叫不出名字来,只是特别好看。有的透明晶莹,如晨时新露;有的赤色艳然,如火一般燃烧;还有的带着发光的细屑,被摘下时,细屑会轻扬起来,却又不会四处飘散,依然落在花上,就像众星永远围绕着玉盘。  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到了后山小路,碧骡又看到了那些珍贵的药草。上次她回去后还特地翻了爹爹的书籍,大约记得一些名字。  爹爹采的那个叫镇魂草,据说能根治癫疾。还有一种特别吸引碧骡,那个像撑着一把荷叶的青黑药草散发着柔柔的光,碧骡从书上得知这个叫青灵芝。而之所以发着光,以前碧骡听爹爹说过,有些本身不发光的东西却发出光来的话,一定是有灵即将生成,是不能乱碰的,否则可能使灵感到不悦,从而招来灾祸。  碧骡是相信爹爹的话的,虽然她很想把这种奇怪的东西送给叶鸾,但是她害怕发生不好的事,而现在手里收集到的东西她已经十分满意。  她就坐在地上开始精心编织花环。当最后一根花枝穿好后,碧骡抬头看见了三个黑衣人向这边走来。  他们并没有理会路边的小女孩,直接向栈桥那边走去,就算是碧骡这样的小孩子,也是能一下知道他们的目的,毕竟这条路只通往一个地方。  “你、你们不能过去!”很明显碧骡是打不过这三个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堵在三人面前,但她知道一定不能让他们过去。  走在最前头的黑衣人漠然地看了碧骡一眼,下一刻碧骡的喉上便溢出血来,手中刚要编好的花环落在地上,小小的身体还保持着拦人的动作,没出一声地歪斜着倒下,全身逐渐由冰冷代替温暖。  “碍事。”杀人者看上去年龄那么小,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神里透露的却满是冷漠与残酷。  后面的两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带头人也不再多耽搁时间,三人又继续朝着栈桥那边走去。  与此同时,洛知年濒临绝望的边缘。  “叶夫人,我们保证不会伤害您的女儿。”领头的黑衣人向洛知年如是说道。  洛知年只是怔怔地看着被黑衣人挟持住而惊恐得不敢说话的女儿,她两手相握,微微颤动,几近失去呼吸的力气。  为什么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预料事情的发生,等自己明白过来时,她已经再也碰触不到女儿。  黑衣人的要求很简单,带走叶鸾和穿云,他们向她保证叶鸾的安全,可她怎么会去相信这么容易的承诺?  “叶夫人,只有您的女儿能够发挥出穿云的力量,我们需要她。”  “不行!”说出这两个字,洛知年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宁愿亲手杀死女儿,也绝不会让恶人带走女儿。  “我不跟你们走!我不要离开阿娘!”叶鸾哭喊着,不停想从黑衣人臂中挣脱出来。  领头人不愿再过多与洛知年用商量的语气说话,他抽出长剑,对准洛知年的咽喉道:“叶夫人,您也知道,我们想带走一个人很简单,我们只是尊重叶大师才想要获得您的允许,但您似乎不喜欢和气。”  “我、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伤害阿娘!”看见那个坏叔叔的动作,叶鸾顿时慌了,立刻改变了话语。  洛知年在心里无助地祈求着楚姑娘或是神鸾能够出现,可是并不像柷风所答应的那般,她就要失去她的女儿了。  她不怕对准自己的长剑,她只怕女儿离她而去。  失去了女儿,也就彻底地失去了一切,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小鸾,如果你跟他们走了,你就准备给阿娘收尸吧。”洛知年用了属于母亲的威严,她从来不愿意对孩子说出太严肃的话,但眼下她大概什么都能说出来了。  叶鸾噤了声,只是惶恐地看着母亲。领头的黑衣人转身蹲下,对叶鸾说道:“好孩子,如果你跟我们走了,我们能够绝对保证你母亲的安全。”  “我宁愿和我女儿一起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带走她!”  阿娘和黑衣人,年幼的叶鸾没有办法去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她只是下意识觉得阿娘能活下来就可以了。  所以她选择答应黑衣人:“叔、叔……我跟你们走……”  “叶鸾!”洛知年感觉有一只手用力地抓住自己的心脏,要把它生硬地拉扯出来。  黑衣人倒是很满意,他向手下吩咐道:“很好,把小姑娘带走吧,青金也应该拿到穿云了,琉璃,你看好叶夫人,如果她死了,你自己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是。”旁边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轻声应道。  吩咐完毕,黑衣人便带着叶鸾离开,洛知年哭喊着想要冲上去夺回女儿:“不!不要带走我的女儿!”  琉璃拉住她,道:“夫人,放弃吧,小鸾会没事的。”  尽管只是个小女孩,力气却比壮年男子还大,洛知年被她抓住根本无法摆脱。  她无力地瘫跪在地上,望着被带走的女儿失声痛哭,也许只有灾厄之神听见了她的祈求,这一次终于将她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阿娘!小鸾会回来看你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叶鸾最后一次回头,以她认为的能安慰阿娘的话喊道。  她也不知道究竟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虽然阿娘很伤心,可是分别哪有不悲伤的呢?只有这样,阿娘才能好好的啊……  至少在那时,叶鸾就是这样想的。    “妙音,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楚清月为妙音施与完毕治愈之术,妙音糯糯地叫了一声,表示没有问题了。  “那就好。至于这个女孩……”  楚清月看着地上已经冰冷的身体,略微皱眉。她本来是应柷风之求,在叶家保护洛知年母女,结果幽山附近传来妖怪伤人之事。虽然她常常都是置身事外的态度,但这次还是选择了前去探查一番,毕竟幽山清气浓厚,一般来说是不会生出恶妖的。她留了妙音在叶家,独自前去,没料到又有只巨大的蛇妖把妙音引开,等楚清月回到叶家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和妙音追着蛇妖到了玹家旧地,乌黑色的巨蛇顿时变小,消失在了草丛之中,无论楚清月如何施咒寻找,也没了蛇妖的气息。  眼下看来,这个计谋如此简单,但又让她无法破解。  对方是冷酷的杀手,且人数不少,还豢养着比较厉害的妖,知道楚清月和妙音在保护叶家,一切都指向一个点。  夙琬。  存在于世间的灾祸,却又无法将她消灭。  “唉……”楚清月轻声叹气,手中捏咒,将土地开了一个洞,然后将死去的小女孩安置其中,再以土掩埋,“命就是这样无奈吧,这是神的决定,我也不能过多干涉,妙音,你作为灵兽,应该懂这些吧。”  妙音鸣了一声,表明了它的回答。  “那么,我们就要分别了,叶鸾的路,柷风的路,都要他们自己走下去呢。”说罢,楚清月转身,向着未知的地方行去。  妙音望着远去的楚清月,又是一声清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