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邻居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许砳砳在唐四娘的眼神鼓励下,嗫嚅着开口道:“我的发情期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了……我当时还没能化成人形,对于外界的感知也处于一片混沌不清的状态。”
许砳砳眼眶微红,抿着嘴唇,低着头抱紧石蛋,沉默一会,终于说出自己对邻居们隐瞒的“实情”——
“我对那时发生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我曾被一个大妖……被他强迫,我完全没有反抗之力,那时候我恐怕已经进入发情期却不自知。我没有欺骗你们,我的确自交受孕过了……肚子在近年来才开始显怀,但我没想到偏偏是那一次中了,我也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甚至一直都不知道我这可怜的孩子竟是个小杂种……”
许砳砳不仅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他连孩子他妈是谁都不知道啊!
许砳砳临时编出了这一段男默女泪的悲惨遭遇,难以做到天衣无缝,就连用了几个“不知道”,含糊其辞,几句带过,然后就紧抿嘴唇,欲说还休,欲说还休,未语泪先流。
——用隐忍的神态表现出极度不想回忆起这段悲惨过往的内心挣扎。
剩下的剧情全权交付给邻居们,让他们自行去脑补……
妖怪世界混乱无序,大妖怪们肆意妄为,小妖怪惨遭横祸只能自认倒霉。
在场的邻居全都沉默了。
气氛沉重,还有点悲伤。
唐四娘立志要为雌性谋福利,最听不得雄性欺压雄性的事情,她义愤填膺,无奈这场强“奸犯罪”时隔年限模糊,受害者许砳砳对那个罪魁祸首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只是这条刚刚破壳的小幼蛇。
唐四娘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带着仇视的目光锁定了小家伙,笃定道:“罪犯必定是只通体漆黑的蛇妖,有了这个线索,我们一定可以把他揪出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个作案的大妖怪不知道许砳砳是Ovary,否则许砳砳的遭遇可不止如此,还会被囚禁起来占为己有。
许砳砳将石蛋紧抱在怀里,摇摇头对唐四娘说:“……我虽然没看清他的外貌特征,但我至今仍记得被他的恐怖气息笼罩其下的压迫感,那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大妖怪,我们都不会是他的对手的。”
许砳砳苦涩地对她笑了笑,说:“更何况事隔百年了,我也都看开了,我没关系的。”
许砳砳把这段心酸苦楚都刨出来说给邻居们听,然后又用“我没关系”四个字,将满腹委屈敲碎了自己咽下去,只是因为担心邻居们的安危。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黑大壮和牛嫂偷偷抹眼泪,其他邻居有的叹着气,有的轻咳一声再叹气,可除了唐四娘,再无一个敢站出来为许砳砳伸张正义。
牛嫂只能安慰他:“唉,看开了也好,不要被仇恨束缚自由,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好好迎接新生活了。”
他们只是一群为了在残酷的妖怪世界里生存才合群而居的小妖怪,个个法力低微,哪怕想帮许砳砳讨回公道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强大的大妖怪”几个字眼已经吓退了他们。
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纷纷表示许砳砳如在终南洞如有生活上的困难,他们一定会全力相助。
只有唐四娘皱着眉头,不依不挠地盯着小黑蛇打量了一番,小黑蛇的小脑袋瓜还卡在蛋壳的缺口,它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破开蛋壳的挣扎了。
唐四娘满脸怀疑道:“可是,Ovary产子的优势是妖二代会几近完美地继承父体的全部基因,胎儿就等于父体的二代复制品,但我觉得……”
“……”
许砳砳脑袋卡壳了。
唐四娘提出的疑问让许砳砳犯难,他临时编的故事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一时也答不上来。
好在牛嫂咳嗽一声,唐四娘及时收住话,才没有“失礼”地当着许砳砳的面说出类似于“连破壳都没能一次性挣开,不过是个资质平庸的普通幼崽罢了”这种贬低的话来。
其他邻居倒是觉得,小黑蛇毕竟是个早产时间跨度可能在几十年之间的早产儿,能够保得住跨物种的早产儿也可见Ovary的血统究竟有多么强大了。
至于诱发早产的原因,必定是母体的精神压力过大,心情抑郁,导致内分泌紊乱,进而引发了宫颈早熟,诱发宫缩……
总之,砳砳先生真的很不容易啊!
善良的妖怪邻居们都围着小黑蛇夸起来,试图冲淡悲伤的气氛,他们七嘴八舌道:
“我第一次看到跨物种结合的宝宝呢,真有活力,必定是个前途无可限量的妖二代!”
“我刚看到牠出生就迫不及待地亲吻砳砳先生的场景,我都忍不住哭的稀里哗啦了!母子情深真的好令我感动啊。”
“你们看这油光水滑乌黑发亮的蛇麟……和砳砳先生的头发是一个颜色呢!砳砳先生,你们母子长得可真像呀!”
“……”
许砳砳虚惊一场,编的故事暂时唬住了邻居们,邻居们都为他心酸落泪,他总算能松一口气,心里正想着回去要好好捋顺一下故事线,就听到骆主任突然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抖着厚嘴唇“哟嚯”一声,吸引了在场所有邻居的注意。
只听骆主任搓着凸脑门,道:“你们瞧瞧我这记性,差点都要忘记了嚯,我得赶紧去通知Ovary保护协会,告诉他们——小同志顺利产下石蛋啦!”
“……”
闻言,许砳砳呼吸一窒,一颗心又被吊到了嗓子眼。
惊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撒过的谎就是欠下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