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慧明禅师那席话,使她们不必被张太后责难,反而能服侍皇帝左右,那么,林欢自会尽忠职守将这位病弱的天子照顾好,直至他再度苏醒。
一夜过去。
众人虽都睡得不怎么安稳,却还是挣扎着早起——皇帝还病着,她们怎好意思赖床?
林欢因见眼圈底下有两团乌青,便让柳儿为她打些胭粉,好稍稍遮挡。
柳儿叹道:“陛下神智昏迷,主子您打扮得再好,又能给谁看呢?”
林欢却不这么认为,一个人在何时何地都不应放弃希望,就算皇帝真的不再醒来,难道她就终日以泪洗面过日子?何况,慧明禅师那样笃定,她也应相信这位老师傅才是。
她打扮倒也不单是为了孤芳自赏,还为了等会子与张太后的见面——张太后为了表现自己对皇帝病情的重视,是日日都要过来昭明殿的,她若是见自己衣裳素裹、脂粉不施,肯定得疑心林欢咒皇帝早死。
当然,若装束太艳丽同样会招骂,所以只需稍稍扑些铅粉,使气色不那么难看即可。
林欢梳洗完毕,就听到外头张来顺大声唱喏,“太后娘娘驾到。”
张太后今日来得倒早。
林欢小小的惊讶一阵,正要出去迎接,随即又是一声吆喝,“睿王殿下驾到!”
林欢的惊讶更上一层楼,怎么连睿王也来了?她可不记得这位殿下有多敬爱他的王兄。
不管怎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欢只得和张来顺等齐齐站到门边,待那溜人影过来时,便整齐地屈膝下去,“太后万安。”
若非慧明禅师那番话,张太后绝不肯留她在昭明殿中,见了她只当隐形人,不肯假以辞色。
林欢安之若素,索性不再施礼。人家不把她当回事,她还处处逢迎做什么。
侧首时,林欢注意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面上,只得平淡的唤了声“睿王”。
这人长得倒也俊俏,就是气质格外流俗,一双桃花眼似眯非眯,俨然是古代霸总的气概。
林欢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女人揽镜自照还可说是悦己,一个男人处处耍帅就只能叫自恋了。难怪人都说龙生九子各个不同,这睿王跟他兄长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和他比起来,林欢总算发现皇帝的宝贵之处。
睿王睨她片刻,总算将目光移开,轻轻笑道:“皇兄不是一向不喜欢标致丫头伺候么?怎么昭明殿却有如此绝色?”
林欢面无表情,只在袖里悄悄攥紧拳头,这人也太讨厌了,别说她名份上总归是皇帝的妻妾,哪怕只是一个寻常丫头,哪有在兄长重病期间还有空调戏的?
感知到鹦鹉的翎毛亦有些竖起,林欢悄悄抚了抚它的身躯——小呆亦在为她抱不平么?
张来顺都有些笑不下去了,正色道:“殿下,这位是碧玉阁的林选侍。”
睿王勉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那是小王看错人了,不好意思。”
张太后在榻边不耐烦的道:“理她做什么,快来看看你皇兄!”
睿王答应着,脚步轻快地走上前来。
张来顺朝林欢投来安抚的眼色,示意她暂且忍耐,林欢则轻轻点头——她不会逞一时意气的,谁叫皇帝如今起不来,可不只有叫小人得意么?
小不忍则乱大谋,林欢深吸一口气。
正欲上前奉茶,冷不防却听睿王用探询的语气问道:“听闻皇兄月前曾召林选侍伴驾,七天七夜不许离开,有这回事么?莫非便是那时埋下的病根?”
这回连张太后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她是不喜欢林欢,可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找茬呀。何况这等宫闱秘事从一个王爷口中出来,这不明摆着是她告诉的么?这让她的脸往哪儿搁?
张太后遂轻咳了咳,正要注意儿子留心言辞,忽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继而便听睿王哎哟一声,抱着头惊呼起来。
张太后忙上前查看,拨开那几根手指,只见睿王头上有两道重重划痕,从额角延伸到眼皮,血糊糊的甚是吓人,难怪儿子频频喊痛。
“这是怎么回事?”张太后愤怒地瞪向肇事者——那扁毛畜生又飞回它主子肩膀上,睥睨一般望着众人,这东西简直成精了!
林欢摸着鹦鹉的脚爪,坦然道:“娘娘,小呆很通人性的。谁是好,谁是坏,它一眼就能分出来。”
张太后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你逗我玩呢?
林欢诚恳地将鹦鹉奉上,又望着张太后那张保养得宜的精致面庞,“真的,您也不妨试一试。”
张太后下意识后退两步,警惕的拿手挡在额前,她可不想脸上多出两个莫名其妙的血窟窿,留疤更不行。
神经病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