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听得头皮发麻,这汪选侍居然学得一嘴流利的奉承话,看来定是被张倩薇给逼的,难怪人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至少她在张倩薇底下受的折磨不是假的。
林欢强行打断那些马屁,“妹妹的苦楚我也听说了,只是……哎,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太后的侄女,贵妃的亲妹,家世赫赫,我再怎么得宠,也不过是个卑微的选侍,何况如今陛下又病着……”
言下之意便是爱莫能助。
事实也是如此,她去求张倩薇,难道张倩薇就会将汪氏放出来吗?只怕更会添一重火气,认为她二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汪选侍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实在没办法,忍泪泣道:“我自知人微言轻,本不敢来劳烦姐姐,只是那张美人实在跋扈,克扣我每月的例银、每季的衣裳不说,连送来的炭都是弃置不要的,烟味又重,熏一熏能呛死人,放在平时,稍微体面些的下人都不肯用,她还当是赏的我!姐姐,这口气叫我如何咽下?我也不敢斗胆讨回公道,只求换个清净点的所在,免遭那张氏毒手就好……”
这话半真半假,张倩薇爱苛待人是真,只怕汪选侍也存了一层要投效自己的心思,毕竟如今宫中除了张氏,也就自己这儿还有几分热闹。张倩薇这样苛待汪氏,或许也是因她与自己同住过,迁怒于她。
汪选侍若吃准这点来拿捏自己,自己也不好不应。
林欢心中渐渐有了主意,沉吟道:“你要我帮你离开撷芳殿,不是不行。”
汪选侍脸上一喜,正要答谢,谁知林欢话锋一转,“可你也知道,凭我的位分,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陛下醒来再去求他。”
汪选侍想了想,的确如此,如今宫里是太后和贵妃管家,若说林欢有本事同张家抗衡,她也不信。
也罢,多等几个月也算不了什么,横竖这段时间的苦也吃过了。汪选侍便擦一擦泪,沉声道:“那么姐姐,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她并不傻,凡事要得到好处,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况这个林氏本就不是好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帮她,汪选侍心道。
她既然来此,本就做好了被剥一层皮的准备,好在她家中还有些家底,些许银钱是难不倒她的。
林欢赞赏地看她一眼,“妹妹聪慧,放心,我并不要报酬,只愿你帮我一点小忙,留意张氏姊妹动静即可。”
听说不要银钱,汪选侍倒松了口气,能省一笔总归是好的,不过,她疑惑的看向林欢,“盯着她们做什么呢?”
林欢自然不可能告诉这个大嘴巴子自己身怀有孕,要提防奸人暗恨,她只微微笑道:“不为什么,我只是讨厌张家人,仅此而已。”
这个理由居然颇让汪选侍信服,好巧哦,她也恨张氏姊妹恨得不得了——张倩薇不是个好东西,她姐姐同样助纣为虐,否则明知自己在受苦受难,怎么偏偏一句话都不说?这还配称掌管六宫的贵妃娘娘呢!
因此之故,她对林欢倒多了几分好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汪选侍于是盈盈起身,“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暗中帮姐姐留心,也请姐姐莫忘了你说过的话。”
林欢爽快点头,“这是自然。”
当然碧玉阁和碧桃轩这两处她是不会让出去的,至多请皇帝帮忙另择一处宫室,反正汪选侍要的只是脱离张倩薇魔爪,换哪一处都一样么。
楚南在一旁默默听着,心道朕还没醒呢,你俩就商量好怎么从朕手里要房子了——朕看起来就这么好糊弄么?
女人啊女人。
楚南摇摇头,又抖了抖翅膀上的露水,忽见柳儿面色凝重的从里屋出来,见汪选侍已经远去,这才开口道:“主子,您这个月的月事似乎迟了有十日了。”
“迟就迟吧,内务府总会送来的,我就不信陈太监如今还敢赖账。”林欢随口答道,继而猛然反应过来,敢情柳儿说的不是月银,而是月事?
一旁半趴着的鹦鹉亦霍然睁开眼,激动地在空中盘旋起来,叽叽喳喳唤道:“太医!太医!”
林欢惊讶于小呆居然会开口说话了,虽然更近似沙哑低沉的喉音,可是对这一种天生迟钝的虎皮鹦鹉来说已经很了不起呢。
柳儿倒是听清了它说的什么,亦跟着催促道:“主子,就请岑大夫来看看吧,咱们也好多一重心安。”
鬼神之说,本就可信可不信,慧明禅师虽然德高望重,也保不齐样样都是准的,还是太医院的诊断更能令众人信服。
林欢颔首,“那就让清泉去传话吧。”
她缓缓按上腹部,虽然已有了准备,可面对这种没把握的事,心中还是升起一阵激动:岑松柏到底会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