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丹的请柬比赵婧预想的早些,赵王杜绝了他与赵国大臣接触的机会,赵婧本以为他会安安分分的待在王宫,至少不会这么快活跃起来,还真是心急的不放过任何机会啊。 莫离汇报完事情,赵婧便让她离开了。 两人跪坐在案几旁,赵政拿起水壶,替赵婧斟了一杯水,平稳地放在赵婧面前。 “姐姐,觉得我是否应该去?” “这种事,阿政自己决定即可。” 赵政沉吟片刻,“若无意外,燕丹是下一任燕王,做为我未来的对手之一,我想去看看。” 赵婧喝了口水,说:“你去观察他,他也在观察你。”赵婧想到历史上关于燕丹的事情,又说:“他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也是一个心无畏惧的赌徒。” 赵政诧异,“姐姐见过他?我怎么不知?” “猜的。你知道他为何来的这么快吗?” 赵政摇头,“姐姐知道些什么?” “燕丹来赵,其实是他自动请缨,为燕王分忧,所以两国结盟的事情刚敲定,他立刻启程来赵。” “看来他在燕国的日子不怎么好过。”赵政有些幸灾乐祸。 “就你聪明,你以为自己回秦国后,日子能比他好过多少?”赵婧拍了下赵政的手,打断他幸灾乐祸的表情。 赵政自然知道回秦国后会过的不易,但是他可不想对燕丹感同身受。“姐姐别偏开话题,我们正在说燕丹呢。” “你想见就见吧,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太子临行前还嘱咐我好好看着他,你去见他,也算我不负所托。五天,时间很充足,我会让莫离备一份合适的礼物。” “谢谢姐姐,我去替姐姐好好看看他。” “说完他,该说你了。”赵婧冷不丁转了话题。 “我?”赵政露出茫然的小表情,他有什么不妥吗? “你最近花在练武上的时间有点多,阿政,别本末倒置。” 赵政不好意思的笑笑,“姐姐,我没忘记我习武时的承诺。只是你花在的七公子身上的时间多了,课业完成后,我只能习武打发时间。” “看来是我留的作业太少。”遇到这种太过聪慧的学生,对老师而言也是甜蜜的烦恼。赵静恨不得将古今中外几千年的典籍一股脑的灌输给赵政,不过这种事也只能想想,不能实践。 赵政苦着脸,又不好意思明说是赵婧陪伴他的时间少了,和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争风吃醋,这行为实在太掉价,他说不出口。 赵政的表情逗乐了赵婧。“别苦着脸,天气正好,陪我到花园走走。” 这样的闲暇时间,赵政求之不得,自然是欣然应允。 芷阳宫外不远处就有一个小花园,赵婧平日里会在这里散步,今日领着赵政,赵婧弃了小花园,转道去了王宫右边的大花园。 二人刚走没多久,赵安睡好觉,醒了过来,发现不见了姐姐,立刻哭闹起来。半大不大的孩子,莫离哄的心力交瘁。 “公子,公主殿下不在芷阳宫,她一会就回来。您先别哭了,仔细着了凉。” 赵安充耳不闻,哭的更加响亮,一边哭,还一边发脾气,闹着要姐姐。莫离无奈,只得遣人去请公主回来。 这个时点,没想到花园里还有其他人,赵婧和赵政沉默的对视一眼,赵婧笑起来了,“还真是相请不如偶遇,走吧,我们一起提前去见见燕太子。” 赵婧和赵政没有见过燕丹,但是,这个年纪,这身打扮,这个时间出现在宫里的少年,除了燕丹也没有别人了。 燕丹自幼习武,视力也比常人好一些,赵婧和赵政相视而笑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他们,只是不太清楚这究竟是何人。 又见到一个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赵婧不禁细细打量着他。燕丹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款式简洁整齐,只在腰间坠着了上好的白玉作为装饰,虽是一个小少年,配着这身打扮,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风度。 少年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白皙的皮肤看不见毛孔,浓重的眉显出几分英气,中和了五官秀气的气质,让人一看便知是个少年郎而非一个美娇娘。 目光扫过燕丹的穿着样貌,赵婧领着赵政行礼,燕丹也立刻回礼。 “燕丹初来乍到,尚未识得二位,请勿见怪。”燕丹表现的彬彬有礼。 赵婧才不信他心里一点猜测都没有,笑着说:“这请客的人居然不认识客人。” 话音刚落,赵政便介绍了两人的身份。 燕丹瞧见赵政的行事作风,便知他这几年在赵国过得不错,没有受什么折磨。他也放下心来,赵国能对秦国的质子这样,对自己这个燕国太子只会更好。 “原来是丹华公主和赵政公子,既然偶遇,不妨同行,可否?。” 赵婧望着眼前潜在的联姻对象,笑得既矜持又客气。“固所愿也,请。” 赵政不着痕迹地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赵婧。 三人一边走,一边闲谈。 “燕太子初到赵国,饮食起居可还适应?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公主殿下客气了,大王带孤极好,孤虽在赵王宫,却如同在家里一般自在。”燕丹说的十分真诚。 赵婧从他的表情和眼神里看不出一点点勉强的意思。还真是能装呀!客套话谁都会说,但将客套话说的如此情真意切,这可就不容易了。 “如此才好,太子殿下将这里当做燕王宫即可。” 燕丹望望四周景色,虽然已经是深秋,景色看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他赞叹道:“这里比燕王宫更美。赵政公子客居赵国多年,想必对邯郸十分熟悉,以后还要劳烦赵政公子给孤做个向导,燕丹先拜谢了。” 赵政坦然受了他这一礼,又回了一礼,说:“我也是每月出宫一次,承蒙太子殿下不弃,日后可以出宫同游。” “多谢。” 道完谢,燕丹反客为主,引着二人往前方走。还未走到前方拐弯处,芷阳宫的人匆匆赶到。 赵婧停下脚步,向燕丹歉意一笑,转身往回走。 赵政停在原地,已经猜到是赵安闹脾气找姐姐啦,“太子殿下,看来今日是不能和你同游了,政期待五天后与太子殿下会面。” 燕丹明白赵政这是答应了他的邀请,“孤静候公子。” 赵婧这边也说好了,赵政隐隐约约听着提到了赵安,果然如此。 赵婧挥退侍女,转身走向燕丹,遗憾的说:“我宫中还有些事,先走一步,太子殿下请自便。” 燕丹理解的点点头,双方相互行礼,赵婧领着赵政往回走。 燕丹看着二人脚步匆忙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 赵政一边加快步速,跟上赵婧的节奏,一边闲谈:“姐姐对燕太子的印象不错。” “何以见得呢?” “和姐姐在一起几年了,我还是能分辨些姐姐的情绪的。姐姐的目光在燕太子身上停留了几次,那可没有半点厌恶的意思。” “阿政听没听过这句话,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燕太子少年可畏。”赵婧想起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光,那时应当是还在上小学,没有出过省,更不用提出国,日子也过的懵懵懂懂的。 “没听过,姐姐从哪里学来这些。”赵政纠结的不是这个,他争辩道:“姐姐,我还小,等我到他的年纪,我会比他更优秀的。” 赵婧哑然失笑,也没解释那句话说的是她自己,反而说:“不对,阿政现在也不比他差。” 赵政一点也不谦虚,一副的确如此的样子,又问:“我刚刚听到是七公子在发脾气?” “你没听错,的确是安儿在闹,莫离哄不住他。阿政,你来芷阳宫的时候只比安儿大了一岁多,我怎么觉得你那时乖巧很多呢。” “七公子年纪小,姐姐自幼宠着,脾气自然大些。”赵政还真是脸皮厚,赵婧如此说,他也真的装作忘了才到芷阳宫时闹得鸡飞狗跳的日子。 赵安哭到姐姐回来,最后想停也停不下来,一直打嗝抽噎。 莫离请罪,赵婧知道赵安的性子,又怎么会怪罪她。赵安看到赵政,不开心的瘪瘪嘴,从赵婧怀里瞪了赵政一眼。 “阿政,你先回吧,将今日的功课再温习下。”赵婧察觉到赵安的小动作,只得让大的让让小的。 赵政听话的走了,赵安赖在赵婧怀里,渐渐停了打嗝。“阿姐,我想母妃。” 赵婧一下一下抚着赵安的背脊,帮助他放松身体。“安儿,我带你去见父王,好不好?” “不。” “姐姐带你去找弟弟们玩,好不好?” “我不。我要母妃。” 赵婧沉默,赵安拜祭过卫姬,但是他这个年纪,对死并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 “姐姐带你去找妹妹玩,好吗?母后新添了位公主,我们去看看。” “不。” “姐姐以后花更多的时间陪着你,好不好?” “好。”赵安终于改词了。“姐姐,我们不和赵政住一起,好不好?” “阿政对你不好吗?阿政是哥哥,将来会好好照顾安儿的。” “姐姐老是和他在一起。”赵安苦恼的说。 赵政背了个黑锅。除了上课和偶尔练武,赵政见到赵婧的时间反而没有小时候多,赵婧经常不见人影,是因为她出宫了。 向蔺从信学习切磋,给桃源的人上课,教人习武,动手研制一些制造技术……年龄渐大,赵婧的日子也过的越忙碌。 这个黑锅只能让赵政背着了。赵婧默默在心底说了声阿政,对不起。这也算有事弟子服其劳。 “先用膳吧,你今日睡的太久,没感觉到饿吗?”赵婧岔开话题。 赵安却不是个好糊弄的,“姐姐,让赵政走,不然我不吃。” 赵婧非常想硬气地说一句不吃你就饿着。可是看着赵安的小身板,又想到卫姬,她只得继续哄,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头。 “安儿想一想,政哥哥走了,就没有人陪你玩啦,而且他没有地方住,离开了这里会很可怜的。” 赵安犹豫了。赵婧继续说:“安儿今年三岁了,让阿政再陪你三年,好不好。” 赵安迷茫的看着赵婧,显然没有理清楚他三岁和赵政再待三年有什么关系。他想反驳,又觉得三和三的确有点关系。 “我让阿政住到西院,好不好。”赵婧趁热打铁,敲定事实。 赵安觉得姐姐的确让步了,赵政也没有和他住在一起,扭扭捏捏的点点头。 “说定啦,阿政在西院再住三年,安儿不许反悔,不许再因为这事发脾气。” “哦,好。”赵安答应了,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吃亏了。他望着姐姐,期待姐姐给他说些什么,姐姐却只对他温柔的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