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此情形,骚动不已。 豫郡王立刻甩开身边小芍药,拄着黄花梨木拐杖快步走上前来,拐杖戳在木质的地板上“咚咚”直响。 “都瞅着干嘛呢?还不赶紧救人。” 孔柳镇一声令下,吓呆了的园中侍卫才匆匆下水。所幸湖边的水不深,东平郡主也只是衣服湿透,人并无大碍。 东平郡主刚一被捞上来,浑身湿透跟水鬼一样,直扑赵令月。 春景一直都在关注着那边动向,见她扑向赵令月,他眼疾手快的把赵令月拽进怀里搂好,让东平郡主扑了个空。 “赵令月,今日之辱,他日必定加倍奉还。” 赵令月冷笑:“恭候大驾。” 此时已是月上树梢,天黑风高之时。 “众位吃好玩好,我就先行一步了,告辞。” 春景上前扶住赵令月,两人携手逶迤而去。 东平郡主气得简直发疯,张牙舞爪还要去追赵令月,却被孔柳镇拦下了。 “姐姐,你冷静一下。不就是个男人?你等几天,我帮你弄来。至于赵令月那个小.贱.人,不用你亲自动手,我自有办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孔柳镇面露凶光。 而此时在暗处观看了整出好戏的赵明珠却满意的勾起了嘴角,她要的就是赵令月跟定北侯一家彻底反目成仇。 只有赵令月在京城中无依无靠,处处受排挤,她才会需要她这个皇姐的庇护,她才不会那么不听话。 赵明珠是绝不会允许赵令月脱离她的掌控的。 自上了马车,赵令月就一言不发。此时街上行人不多,马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有几分别样的喧嚣。 “今晚之事,是我连累了殿下。”春景说。 赵令月摇摇头:“不是你连累我,是我连累了你,让你受委屈了。” 春景笑笑:“没有,刚才一直都是东平郡主在吼,我都没听。” 赵令月噗嗤笑出声:“不听最好。” 春景想到刚刚东平郡主那句未说完的话,怕赵令月乱想,忙解释了一句:“我跟东平郡主只在云韶府见过几面,不曾深交过。” 赵令月因为心里有事,随口应了一句。 “没关系。” 春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 赵令月此时心中想的全是赵明珠。明珠皇姐到底是为何放任今晚这件事情发生,她难道就不怕她们姐妹离心吗? 两人回到静安王府,天色已晚,洗漱一番便上了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在容亲王府发生的事情,春景嘴上说着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睡觉的时候他几乎是贴在赵令月的身上。 “殿下讨厌别人近身,是因为豫郡王吧?”春景忽然问。 赵令月下意识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跟殿下相处这么久,能猜到。” 春景坦然的对着赵令月诧异的眼神,这样让他看上去毫无保留。 赵令月这个人,向来对恶意会加倍偿还,对真诚也从不辜负。既然他特意问了,她也没必要隐瞒。 她正了正神色,说道:“你上次问我当初为何会打断豫郡王的腿,其实我的回答不是真实原因。” 春景就着她的话问道:“所以到底是为何?” “这事说起来有些久远。我小时候其实还挺喜欢孔柳镇的,整天跟在他身后追着他玩。直到我十岁那年……”她话音一转,轻声说道:“他玷污了我的贴身侍女麦芽。” “豫郡王胆子也太大了。” 春景虽然很震惊,但是又觉得也并非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深宫当中一个小宫女命如草芥,被皇亲国戚染指了也就染指了。只是这小宫女是女帝最喜爱的小帝姬的贴身侍女,十分不应该。 赵令月顿了顿,说道:“是当着我的面。” 春景心中一突,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赵令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孔柳镇还让我去摸他,麦芽拼死挡在我身前,我当时其实不太懂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应该是不好的事情,后面因为这件事我生了一场大病,再后来麦芽自杀了,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是隐隐约约知道跟这件事有关。可是我越长大关于这件事的记忆越清晰,直到有一天终于懂了。” 然后她才发现这件事已经在自己的心底发脓溃烂成了一块好不了的伤。 赵令月顿了顿又说:“两年前,孔柳镇又对芳浓动手动脚,被我撞见,想起当年的事情,我一气之下就打断了他的腿。” 原本她想废了他,让他没东西出去做恶,可是想到定北侯就孔柳镇这么一个儿子,他又还没子嗣,如果她废了孔柳镇,定北候绝后,必定会报复,到时国家大乱,她承担不起。 春景叹息一声:“殿下最难以释怀的是麦芽的死吧,便把麦芽的死跟欢.爱的场景联系在了一起,所以再难接受。” 赵令月难以置信的看着春景,诧异于对方竟然能这么轻易就明白她的耿耿于怀之所在。 春景也不过多提及过往,而是说道:“殿下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 “殿下至少给我一个尝试的机会,而不是从开始就杜绝了所有的可能,这样,即便最终我也不能被殿下接受,也会坦然接受,至少努力过。” 春景的眼睛直视着赵令月的眼睛,一片澄澈,就仿佛生怕对方不能了解到自己的真诚一样。 如果是春景,赵令月心中不由燃起一丝希望。 “你会爱我吗?”她鬼使神差的问道。 春景微微一愣,随即答道:“会,我会用我的所有来爱殿下。”他答的干脆,眼睛清澈见底,让人无从去怀疑他的真诚。 赵令月觉得自己问的愚蠢,可是得到肯定的回答又有些莫名的欣喜。 “那,那就看你的表现吧。” 春景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意料之中。 “谢殿下。” 他倾身上前,伸手把赵令月搂入怀中,却并没有做越矩的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她。 原来,八年前,她那么久没有出现在课堂之上是因为这件事,他一直以为是她父亲去世导致她伤心过度呢。 礼部的事情基本已经结束,赵令月答应过礼部侍郎许大人要宴请礼部各位同僚,自然也不能食言,所以选了休沐前一日的下午,请了礼部几位主事去了天香楼。 许大人万分感谢:“这要不是帝姬,咱们礼部还聚不起来,说起来也是小半年不曾聚过。” 礼部众位连连点头。 礼部是清水衙门,预算有限,上面拨款也不多,天天苦哈哈。不像隔壁兄弟部门,商议事情都是在酒楼。 赵令月自然不敢居功,也得客套回去。 “各位大人不用客气,我这许多时日在礼部多有打扰,得各位同僚帮助感激不尽。现在各位大人赏光能给我个请客的机会,是我的荣幸。” 赵令月知道自己年纪小,地位又高,在这些叔叔伯伯辈的人面前,适当的放低身份会赢得好感,毕竟与人交好总比与人交恶强。 看着六帝姬如此平易近人,礼部众人也稍微松了口气。 酒兴浓时,有官员说:“真要算起来,六帝姬也算是半个咱们礼部人,当年帝姬的父亲就是在礼部任职,我还曾有幸与他共事几年。” 提及父亲,赵令月神色微暖。 “可不是呢,所以我来礼部才会倍感亲切,见到诸位,也像是见到亲人一般。” 这么一扯关系,又是拉近了两方的关系。 许大人和卢照把赵令月的一系列行径看在心里,俱是在心里感叹,果然皇家的人没有草包。 当初卢照还在范阳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小帝姬,据说她少年成名,却恣意妄为,只在高处待了两年就被雪藏了。 他原本以为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肤浅之辈。 然而最近接触下来,他方知自己以前的固有印象全都错了。原本他被家族赋予使命让他接触赵令月,他还觉得自己被糟蹋,经过这这些时日的交流,他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夕阳西下,霞光微暖。 此时的寒月苑正是一天当中最美的时候,竹林疏疏,虫儿吱吱,万物似乎都在尽情的挥霍着黑暗来临之前的光明。 九月来的时候,春景正抱着白玉在院子里坐着。 见到九月,他面色一沉。 “你怎么来了?”自从他知道赵令月禁止九月来找他之后,就已经吩咐了九月,如果没有重要事情,就不要来这里找他。 九月来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世子和夏夫人已经到了京城,夫人约公子去一趟九州茶楼。” 春景皱眉:“什么时候?” “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