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轻咳了一声,向秦娴招招手,道:“依依,过来坐。” 秦娴向李知谨点了点头,在吴氏身边坐下,陪着爹娘一起尴尬,所以说,李知谨到底是想做什么? 到底是秦遇先沉不住气,语气里也有些不痛快,道:“李大人,你这是骗婚!” 骗婚?什么鬼?莫非李知谨在家中有媳妇了,要改成纳妾?秦娴速来是沉稳的人,便是内心里止不住吐槽,面上依然是温和微笑听人说话的模样。 李知谨自知理亏,呵呵两声,道:“那个,我也没说谎啊……” 秦遇恨不得冲过去打人,哦,大户人家出身,不错,天底下再没有比皇家更大的大户人家了;不受宠爱的庶子,是,就算是皇子,不是皇后所出也只能算庶子;真心真意求娶他们家姑娘,他父母也不会反对,是,这不册封王妃的圣旨都到了。 按理来说,秦家只是小户人家,秦毅考中了举人做了官,勉强能自称书香门第,秦家女儿能嫁入皇家,实在是祖坟上冒了青烟。若是早个一两年,秦家或许还觉得这事天大的好事,经历了韩家的事,秦家父母在女儿的婚姻上面再不求高攀什么人家。 吴氏见儿子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摆摆手示意秦遇坐下,向李知谨道:“咱们两家相识这么长时间,我也托大当你是自家子侄,你的人品我们也看在眼里,这件事上,你是有难处的吧!” 李知谨对上吴氏的目光,忙不迭点头,道:“这事还得从太子皇兄说起……”李知谨简单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回,又道:“我在这边娶妻是母妃求了父皇的。老实说,母妃希望我在任上娶亲,就是希望我未来的妻子能单纯只是我的妻子。我知道我没有先说清身份,欺骗了伯父和伯母,也知道我如今说什么,怕是伯父伯母都不会轻易相信,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李知谨站起身,将盖了大印的圣旨递给秦娴,道:“这个你收好,只要我们一日在这个朝廷庇护之下,只要我一日顶着李这个姓,你就是我唯一的正妻。” 秦娴一脸懵逼的捧着传说中的圣旨,反应过来时,李知谨已经跟秦家告辞离开了。秦娴回头看母亲,道:“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吴氏也叹了口气,道:“我记得家里还有些糯米粉,这个季节正好有南瓜,等会儿我做些南瓜饼,叫阿虎给他姐夫送去。” “娘,怎么……”送客回来的秦遇刚好听到母亲的话,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对方本来就要抢走他们家姑娘,怎么自家还得小心翼翼地讨好人家。 吴氏瞪了秦遇一眼,叹气道;“再怎样,圣旨既然下了,你妹妹就是皇家人了,他既然为你妹妹讨来这份圣旨,至少目前他对你妹妹是用心的。咱们家就这样,便是将来你考□□名做了官,也不敢跟皇家比,不用心讨好他能怎样?咱们总得为你妹妹着想。” 秦遇默然,心里虽然不痛快,却也不得不承认母亲说得对,拍了拍秦娴的手,去书房读书去了。 秦娴将圣旨交给母亲收好,自己回房去。前世的时候,秦娴一直都很清楚,虽然圈子里的女孩子基本都要联姻,她却不会,因为祖父不希望她有一个强大的夫家,日后会与弟弟相争。而穿越之后,秦家不能说生活在底层,但即便秦毅做了官,按秦娴对自己家的定位,她日后的夫婿也只会是寻常人家,毕竟父母都没有拿她攀附权贵的意思,而如今,她的道路似乎一下子就乱了。 在定亲之前,吴氏对她说过,李知谨出自大户人家,虽然可能规矩不少,作为庶子媳妇说不定还要受些委屈,但一来李知谨在外做官,她自然是跟到任上,二来将来分家了,庶子就能自立门户,也只是委屈几年罢了。 如今呢,这情况似乎是复杂了。皇家呢,是本朝最大的家族,人自然是最多的,且不提各种大大小小的纷争,单单人际交往就能愁掉一把头发。好处呢,显而易见的,她过了门就是亲王嫡妃,身份上能欺负她的人并不多,尤其李知谨已经封王开府,只要皇帝陛下息怒了,这个游戏结束了,就能关门过日子了。 秦娴叹了口气,竟然已经带入将来的生活了,习惯真可怕! 隔壁宅子里,李知谨坐立不安的来回转了好几圈,阿杜装模作样的整理书册,有些漫不经心,道:“爷求娶秦家女,已经是秦家莫大的福分了,他们怎敢有什么不满?” 李知谨看了阿杜一眼,他是知道的,就算是个奴才,阿杜也是瞧不上秦家的。以前李知谨虽说过他几回,却没有动真格,如今却不同,秦娴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哪怕李知谨对秦娴还没到情深不悔的程度,他也绝不会让秦娴在这些地方受委屈,当下脸色一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趁早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都收起来。秦娴既是我的妻子,就是你的主子,若你对她不敬,我头一个将你撵出去!” 李知谨这里下人不多,这不多的下人里头,只有阿杜一个是李知谨从京城带来的,在下人当中自然而然成了领头的一个。李知谨一个人,不可能将那么多下人都盯在眼中,但只要阿杜安分了,其他人自然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阿杜伺候李知谨已经十几年了,相比宫里头的许多主子来说,李知谨算是十分好性子了,但一向服侍李知谨的阿杜却知道,李知谨的好性子速来是有底线的,不踩着那底线,凡事都好商量,若是李知谨果真严肃起来,便是万万都不能冒犯的。当下,阿杜对这位不久就会过门的女主子再不敢生出不敬之心,连忙点头道:“奴才知道了!” 教训了阿杜,李知谨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些,便听得外面阿虎的声音道:“李哥哥,娘让我给你送点心来。” 听到阿虎的声音,李知谨的心又提起来了,连忙喊阿虎进来。半大孩子手里提着个食盒,笑嘻嘻送到李知谨面前,道:“今天娘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一些南瓜饼,偏要拿那白瓷莲花盘来装,重死了!” 李知谨接食盒的手顿了顿,抿了抿唇,道:“秦婶说了什么吗?” 阿虎摇摇头,道:“娘只说叫我送到了快些回去,家里等着我吃饭呢!” 李知谨心里有些五味杂陈,抓了一把京城送来的糖果塞给阿虎,道:“那好,你快些回去吃饭吧!” 阿虎年岁小,下午时又在学堂念书,家里人自不会将许多事对他说,因此阿虎并不知前后,谢了李知谨,便揣着糖果往回走,心道李哥哥这里总有各样的糖果,许多还是平安县见不着的,日后做了姐夫,他就更不愁没有糖果吃了。 李知谨打开食盒,果真瞧见厚重的白瓷莲花盘上金灿灿的南瓜饼,香甜的味道是一样的,但相比平时做给自己人尝鲜的小点心来说,显然是用心多了。看着色香俱全的南瓜饼,李知谨突然觉得失了些胃口,虽然秦家不说,除了秦遇露出不满的情绪,其他人对他甚至更客气了些,可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这个时候,李知谨不由在想,若是再瞒一段时间会怎样? 李知谨叹了口气,他其实并不是没有犹豫过,只是到底,他是要娶一个妻子,日后风雨同舟、同甘共苦的妻子,而不是仅仅是在家里占位置的摆设。他能想到秦家会有所不满,甚至从此不能交心,但是他怎么可能一直欺瞒着未来的妻子以及岳父母呢? 阿杜并不明白主子的惆怅,只心道主子的心思可真难猜,平日里日日等着秦家送点心来,如今送来了,怎么又是不想吃的模样? 李知谨看了阿杜一眼,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阿杜不敢乱说话,老实退了下去。李知谨慢慢捏起一块南瓜饼,送入口中,香甜的味道依然如故,脸上露出一抹坚定,最开始时不过是陌生人,他也讨了秦家上下的欢心,更何况亲事的定下了,他用心讨好,就不信讨不来秦家的欢心。